苏棠抱着阿宝站在落地窗前,夜风掀起她的发尾,带着初秋的凉意滑过脖颈,像一缕幽魂的低语。
楼下林家保姆车的尾灯早已消失在街角,只留下沥青路面反射着微弱的路灯,泛着湿漉漉的暗光。
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一声犬吠,又被风卷走。
手机在掌心震动,星瞳的消息弹窗泛着冷白的光,映在她瞳孔里像一道冰裂纹:"林母与天煞的加密通信破解,他们在策划'血祭玄门'仪式,目标是彻底封印你的玄脉。"
她垂眸盯着屏幕,指尖微微发凉,指腹轻轻摩挲阿宝软乎乎的耳朵,那绒毛温热而细密,像母亲旧围巾的触感。
玄猫金瞳微眯,喉间发出低低的呼噜声,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手腕内侧,像一缕暖流渗入心脉,安抚着她翻涌的情绪。
十年前那场大火,母亲浑身是血把她塞进衣柜时,说的也是"血祭"二字——浓烟呛得她睁不开眼,木板缝隙里透出的火光如蛇信吞吐,母亲的喘息混着焦糊味,那两个字像烙铁烫进她灵魂。
原来当年的阴魂,终究还是追上来了。
"主人。"阿宝突然用脑袋蹭她手腕,胡须扫过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痒,"地下室有生人气,带着腐烂的符咒味,像湿纸烧焦混着铁锈。"
苏棠瞳孔骤缩,寒意从脊椎窜上后颈。
她把阿宝往怀里拢了拢,玄猫的体温透过薄裙传来,毛茸茸的尾巴缠住她手臂,像一道活的护符。
转身往楼梯口走,每一步都踩得极轻,木地板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如同呼吸被刻意压低。
手机快捷拨号按给周秘书:"老宅地下室,有不速之客。"
"明白。"周秘书的声音沉稳得像块老玉,话音里还带着一丝电流的沙沙感,"我这就调监控。"
地下室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若有若无的焦糊味,混着陈年木头霉变的气息。
苏棠放轻呼吸,鼻腔里全是尘埃与符纸燃烧后残留的苦涩。
指尖触到门把的瞬间,金属的冰凉让她一颤,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是她前日刚摆的九宫瓷瓶,青瓷碎片落地时发出清越的"叮"声,像某种不祥的钟鸣。
她猛地推门。
穿墨绿道袍的老K正跪在阵眼处,脚边散落着烧了一半的符咒,灰烬如蝶翼飘落,散发出腐臭的朱砂味。
他枯瘦的手按在青石板上,嘴里念念有词,石板缝隙里爬出暗红的血线,黏稠如油,正往九宫阵的中心蔓延,所过之处,石面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像肉被烫熟。
阿宝从苏棠怀里窜出,玄色皮毛炸成毛球,金瞳里跳动着怒火,喉咙滚出低沉的嘶吼:"偷阵眼的臭老鼠!"
老K抬头,浑浊的眼睛闪过惊慌,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干涩的"咯"声。
他抖手甩出三张黄符,符纸在空中划出枯黄的弧线,却见那符纸刚碰到阿宝周身的金光,就"刺啦"一声烧出黑洞,焦边卷曲,化作飞灰,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
玄猫前爪按地,爪尖嵌入石缝,喉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九宫阵突然亮起刺目白光——是阿宝跃入了阵眼,金光如潮水般从它体内涌出,灼得人睁不开眼。
"不可能!"老K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展柜上,玻璃震颤,发出"嗡"的余音,"这阵分明是死的......"
"它在等能唤醒它的人。"苏棠一步步逼近,指尖凝聚起淡金色的灵力,掌心发烫,像握着一小团太阳,"而你,选错了时间。"
老K突然尖笑,笑声干裂如砂纸摩擦,从怀里掏出把黑沉沉的匕首,刀身刻满扭曲符文,泛着幽蓝的冷光:"就算破了这阵,天煞的人半小时后就到——"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匕首"当啷"落地,金属撞击石板的声音在地下室回荡。
阿宝的金瞳里流转着玄色纹路,老K脖颈处的青筋暴起,如蚯蚓般扭曲,嘴里溢出黑血,腥臭扑鼻,"你、你这猫......"
"它在吞噬你的灵力。"苏棠蹲下身,看着老K因痛苦扭曲的脸,指尖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灵力被抽走的细微震颤,"玄猫本就是邪术的克星,你带着天煞的脏东西闯进来,就该想到这下场。"
老K的身体渐渐瘫软,最后只剩喉咙里的嗬嗬声,像破风箱在抽气。
苏棠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星瞳:"查这个人的身份。"
手机很快震动,周秘书的消息跳出来:"宅邸已全面封锁,所有监控死角加派了保镖。"
苏棠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灰,指尖沾上一点符纸灰烬,粗糙而微烫。
地下室的九宫阵仍在流转金光,阿宝蹲在阵心舔爪子,粉红的舌头卷过黑灰,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肚皮上还沾着老K符咒烧后的残渣。
她转身走向墙角的檀木柜,那里面收着母亲留下的命理手札——有些事,该从源头查起了。
手札的铜锁"咔嗒"一声开了,清脆如骨节断裂。
泛黄的纸页间飘出缕熟悉的沉香味,是母亲常用的熏香,带着檀木与陈年药草的气息,瞬间将她拉回童年。
苏棠翻到最后几页时,指尖突然顿住——在密密麻麻的卦象批注旁,母亲用血笔写着:"九宫封印术·终极篇,需玄门之心为引,布天罡地煞阵。"
玄门之心......她摸向心口,那里有块淡金色的胎记,皮肤下传来细微的温热,形状像朵六瓣梅花。
这是玄门血脉的印记,母亲说过,等它显化时,就是她该继承衣钵之日。
"阿宝。"她把阿宝抱进怀里,猫身温热,心跳与她胸口的胎记隐隐共鸣,"我们要布个大阵。"
玄猫歪头,耳朵抖了抖,尾巴卷住她手腕,绒毛扫过脉门,"要打架吗?
阿宝最会打架了。"
"不是打架。"苏棠指尖抚过手札上的血字,墨迹微凸,带着血的腥气,"是守护。"
三小时后,沈宅地下室。
苏棠跪在青石板上,手中的朱砂笔在地面划出最后一道弧线,笔尖划过石面发出"沙沙"声,像蛇行于沙。
她额角沁着细汗,顺着太阳穴滑下,带来一丝冰凉;后背的衣裳被冷汗浸透,紧贴皮肤,黏腻而沉重。
她仍专注地盯着阵图——天罡地煞阵的七十二道纹路,每一道都对应着北斗七星与二十八星宿的方位,朱砂在灯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像活的血管在呼吸。
"主人,他们来了。"阿宝突然竖起耳朵,耳尖绒毛炸起,像接收到无形电波。
地下室的通风口传来细碎的响动,金属栅格轻微震动,三股阴寒的气息顺着管道钻进来,带着地下河的湿冷与腐土味,空气瞬间凝滞。
苏棠站起身,将手札小心收进胸口的暗袋,布料摩擦发出"窸窣"声。
转身时,三个穿黑斗篷的人已破窗而入,玻璃碎片如冰雹洒落,划过脸颊带来细微刺痛。
中间那人手中攥着根三寸长的封魂钉,钉尖滴着暗红的血,落地时发出"嗒"的轻响;左边的提着一叠血符纸,每张纸上都画着扭曲的人脸,纸面微微鼓动,像有生命在呼吸;右边的更直接,抬手就是一道黑芒,破空声尖锐如哨,直奔苏棠面门。
"阵起。"苏棠轻喝,声音不大,却如钟鸣震荡。
九宫阵的金光瞬间暴涨,化作九道擎天光柱,将三个邪术师困在中间。
他们的黑芒撞在光柱上,像泥牛入海般没了声响,只激起一圈涟漪,空气中泛起焦臭。
左边的邪术师嘶吼着撒出血符纸,那些纸刚碰到光柱,就燃起幽蓝的火焰,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凄厉刺耳,让人头皮发麻。
"玄门封印咒,破!"苏棠咬破指尖,血珠渗出,带着铁锈味,在空气中画出金色符文,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中间的邪术师突然捂住心口,封魂钉"啪"地掉在地上,金属撞击声格外清脆。
他的嘴大张着,却发不出声音,鲜血从七窍涌出,染红了青石板,腥气弥漫。
左边的邪术师还在挣扎,血符纸烧剩的灰烬粘在他脸上,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水分,皮肤迅速干瘪,眨眼间变成具干尸,倒地时发出"噗"的闷响。
右边的邪术师转身想逃,却被光柱缠住双腿,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昏死过去,呼吸微弱如游丝。
"你、你母亲当年都不敢用这招!"老K不知何时爬了起来,他扶着墙,嘴角淌着黑血,眼神里全是怨毒,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她怕遭天谴......"
"她不是不敢。"苏棠走向他,脚步沉稳得像山,鞋跟敲击地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是不想。
她不想用邪术对抗邪术,不想让玄门变成和天煞一样的脏东西。
但现在——"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封魂钉,金属冰凉刺骨,"有人要毁我血脉,伤我所爱,我为什么要忍?"
老K的瞳孔渐渐涣散,最后一句话被咽进喉咙里。
苏棠松开手,封魂钉"当啷"落地。
她转身看向九宫阵,光柱正缓缓收敛,阿宝蹲在阵心,金瞳里流转着比之前更纯粹的金光,像熔化的黄金在流动。
"叮——"
手机震动声在安静的地下室格外清晰,像一滴水落入深潭。
苏棠摸出手机,星瞳的消息弹窗泛着冷白的光:"顾砚的加密记忆解开了,里面藏着......"
消息写到这里突然中断,屏幕上跳出段模糊的视频。
苏棠刚要点击,视频却自动关闭,取而代之的是星瞳的新消息:"文件加密,需当面解锁。"
她盯着手机屏幕,耳边突然响起母亲临终前的声音,清晰得像就在昨天:"阿棠,玄门血脉,由你继承。"
地下室的灯光突然暗了一瞬,电流发出"滋"的轻响。
苏棠抬头,看见九宫阵的中心闪过道金光,她眉心的胎记缓缓亮起,化作道细窄的金纹,顺着眉骨蔓延至眼角——玄门血脉,彻底觉醒了。
窗外,乌云正在聚集,风拍打着玻璃,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苏棠把手机收进兜里,弯腰抱起阿宝。
有些真相,该见见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