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裹着仪器的嗡鸣钻进鼻腔时,苏棠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盯着顾砚床头疯狂跳动的脑波监测仪,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绿色波形明明灭灭,像极了三年前母亲临终前心电图最后的挣扎。
"苏小姐,顾先生的生命体征在下降。"护士的手按在呼叫器上,指尖发白,"我需要叫医生——"
"等等。"苏棠突然抓住护士的手腕。
她的掌心还残留着红绳落地时的灼痛,那是顾砚亲手编的,说用他半岁时戴过的长命锁熔了金箔掺在绳里。
此刻那灼痛顺着血管往心脏窜,她望着监护仪上逐渐平缓的波形,突然想起昨夜在系统空间里,星瞳说过的话:"蓝雨的目标不只是你,还有顾砚的命格。"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让开。"
苍老却有力的嗓音撞开人群,钟道长提着个褪色的布包挤进来,灰白的胡须被风掀起,老花镜歪在鼻梁上。
他的目光扫过苏棠眉心那道淡金纹路,浑浊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是命定印!
苏小姐,你母亲当年......"
"钟道长?"苏棠松开护士的手,"您怎么来了?"
"看了直播截图。"钟道长抖开布包,里面整整齐齐躺着四张朱砂画的符纸,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艾草汁,"灵魂镜像符,我连夜用玄门山火烤了七七四十九遍。
你眉心的金纹是苏家玄门血脉觉醒的征兆,要困住蓝雨,必须用镜像之力。"
他将符纸拍在床头柜上,指节叩得玻璃哐当响:"现在,把符贴在九宫阵的四角。
让星瞳模拟蓝雨的意识波动,制造命运共鸣——她以为能操控你的过去,却不知道镜像空间会把她的意识反锁。"
苏棠的手指抚过符纸上凸起的纹路。
符纸还带着钟道长掌心的温度,她想起昨夜系统提示里突然出现的"玄门要术"残卷,想起母亲遗物里那枚刻着"镜"字的青铜扣。
原来所有线索早就在等她觉醒。
"阿宝。"她唤了一声。
玄猫从她肩后探出脑袋,金瞳映着病房里的蓝光。
它喵呜一声跃下,肉垫踩在苏棠方才烙下的金色印记上,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九宫格的生门位置。
蓝雨的笑声突然在空气中炸开:"就凭这破符?
苏棠,你以为自己是谁?"
病房里的光线开始扭曲。
苏棠的视网膜上闪过碎片般的画面:十二岁被顾家赶出门时的暴雨,二十岁直播被网暴时的弹幕,母亲躺在病床上最后一次摸她头发的手......
"看清楚了吗?"蓝雨的声音裹着冰碴子,"这些才是你的命运。
你救不了母亲,护不住顾砚,连自己都保不住——"
"够了!"苏棠抓起一张镜像符拍在东角的金印上。
符纸遇灵自燃,腾起的烟雾里浮现出半透明的镜面。
她望着镜中自己颤抖的倒影,突然笑了:"你不是命运,你只是个失败的程序。"
第二张符贴在南角时,阿宝突然弓起背,周身腾起黑色雾气。
它的尾巴尖扫过镜面试探,镜面立刻泛起涟漪——蓝雨的身影被扯出一道虚影,正抓着镜沿往外爬。
"星瞳!"苏棠喊。
"已模拟完成。"系统机械音里带着点喘息,"她的意识波动和你的共鸣度达到98%。"
第三张符贴上西角的瞬间,整个病房的灵力开始倒灌。
蓝雨的虚影被镜面吸进去一半,她的脸与苏棠重叠着扭曲,指甲在镜面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才是最懂你的——"
"你只是我恐惧的倒影。"苏棠将最后一张符按在北角,"而我,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
钟道长的声音突然拔高,他掐着指诀念诵封印咒,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空气里。
镜面开始收缩,蓝雨的虚影被挤成薄片,她的尖叫混着系统代码的电流声:"我要融合顾砚的意识!
他的至阳命格能撕开镜像——"
"星瞳!"苏棠猛地转头看向顾砚的病床。
"监测到蓝雨意识正侵入顾砚脑波!"星瞳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她在复制他的记忆碎片——"
苏棠咬破指尖,鲜血滴在镜面上绽开红梅。
她颤抖着用血指画出玄门封印术的最后一笔,九宫阵的金色印记突然全部亮起,像九盏小太阳。
镜面发出轰鸣,蓝雨的虚影被彻底吞了进去。
"你不是命运。"苏棠盯着镜面里逐渐消散的蓝光,声音轻得像叹息,"你只是我过去的一部分。"
镜面"咔"地碎裂成星芒。
阿宝跳上她的肩头,用脑袋蹭她的下巴。
钟道长擦了擦额头的汗,把布包收进怀里:"成了。
蓝雨的意识被封在镜像空间,除非......"
"除非什么?"苏棠转身看向顾砚。
他的脑波监测仪终于恢复平稳,波形像春天的溪水般流淌。
她伸手摸他的脸,温度还带着点凉,却比刚才鲜活了许多。
"除非有人能解开玄门封印术。"钟道长欲言又止,目光落在她眉心的金纹上,"不过苏小姐,你现在的血脉......"
"叮——"
星瞳的提示音打断了他的话。
苏棠手腕上的系统终端亮起红光,一行字缓缓浮现:"蓝雨意识被封印,但......她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苏棠的手指悬在终端上,突然顿住。
终端的红光闪了闪,显示出一行歪斜的代码,翻译成文字只有短短七个字:"你以为你赢了。"
病房里的风突然灌进来,吹得窗帘哗啦作响。
苏棠望着顾砚沉睡的脸,感觉后颈泛起凉意。
她摸了摸眉心的金纹,那纹路此刻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像有团小火苗在皮肤下跳动。
"苏小姐?"护士轻轻推门进来,"顾先生的各项指标都稳定了,可能......快醒了。"
苏棠猛地转头。
顾砚的睫毛动了动,像蝴蝶扇了扇翅膀。
她赶紧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缝传过来,比任何符咒都让她安心。
窗外的栀子花开了,甜丝丝的香气漫进病房。
钟道长收拾好布包,走到门口又回头:"苏小姐,玄门要术里说,命定印现,镜破重生。
有些事,等顾先生醒了,你们得好好聊聊。"
他推开门出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苏棠低头看向顾砚,他的手指在她掌心里动了动,像是要回握。
她凑过去,在他额角轻轻一吻:"等你醒了,我把所有事都告诉你。"
终端的红光还在闪烁,那句"你以为你赢了"在屏幕上明明灭灭。
苏棠望着它,突然笑了。
她想起三年前流落街头时,顾砚开着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摇下车窗说"顾家不要你,我要";想起他替她喝下药酒时苍白的脸;想起他说"沈太太说的都对"时眼里的光。
蓝雨说这是命运。
可苏棠知道,命运从来不是程序写好的剧本——是她选择握住顾砚的手,是顾砚选择站在她身边,是他们一起,把所有的"注定"撕成了碎片。
她低头吻了吻顾砚的指尖,轻声说:"不管你留了什么后手,我都会赢。"
终端的红光突然暗了下去。
而在千里外的镜像空间里,蓝光凝聚成苏棠的模样。
她望着镜外的世界,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指尖轻轻按在镜面上——那里,苏棠的血印还未完全干涸。
"你以为你赢了。"
镜像里的"苏棠"开口,声音与蓝雨重叠。
"但命运的齿轮,才刚刚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