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意顺着苏棠的指尖,像一条毒蛇般迅速蹿遍全身。
那不是错觉,更不是什么科学无法解释的良性异象。
那幽蓝色的纹路,正是蓝雨残存的意识,它非但没有在“封印之契”的禁锢下消散,反而在主动适应,甚至……在模拟她的思维频率,试图与她共振。
一阵细微却尖锐的震颤从实验室深处的电磁恒温盒中传来,盛放着戒指的特种玻璃表面,竟凝结出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细密霜花。
仿佛有什么极寒之物,正在内部苏醒。
苏棠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不能再等了。
蓝雨的意识就像一种高智能病毒,如果任由它在封印中学习、进化,后果不堪设想。
她必须立刻夺回主动权,不仅是研究上的,更是现实中的。
“啪”的一声,她猛地合上手中厚重的实验记录本,凌厉的眼神扫向门口守夜的周秘书。
“立刻准备顾氏集团临时董事会的所有资料,筛选出所有持股超过百分之一的股东名单和他们的投票倾向。”她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通知他们,明天上午九点,我要以‘特别授权人’的身份列席会议。”
周秘书闻言,一向沉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愕和担忧。
他快步上前,压低声音劝阻道:“苏小姐,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顾总还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您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面,白露那边一定会借题发挥,攻击您因为顾总出事而精神状态不稳定,甚至会联合林家,要求对您进行精神鉴定来剥夺您的资格。”
苏棠唇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冷笑,“精神不稳定?”
她转身走向实验室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保险柜,指纹、虹膜、密码三重验证后,柜门应声而开。
她从中取出的,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研究成果,而是一封牛皮纸信封,信封边缘因浸过水而微微卷曲,却被妥善保存着。
她抽出里面的信纸,递到周秘书面前。
那是顾砚的笔迹,刚劲有力,跃然纸上。
正是他们退婚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他写下却最终未能寄出的信件——一份亲笔签署的《紧急事务全权代理书》。
信的末尾,那句“若我失能,一切由棠决断”的墨迹,仿佛还带着那夜雨水的湿气,却依旧清晰如昨。
“她想说我疯?”苏棠的目光落在信纸上,声音轻得像耳语,却透着一股焚尽一切的疯狂,“那我就疯给她看。”
次日清晨,顾氏集团总部顶层会议室外,空气凝滞如冰。
白露一身精心挑选的白色香奈儿套装,挽着林家的代表,身后浩浩荡荡跟着数名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将走廊堵得水泄不通。
她看到苏棠独自一人走来,脸上立刻扬起胜利者般的傲慢笑容,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所有镜头捕捉到:“苏小姐,这里是决定顾氏未来的董事会,可不是让你开个人新闻发布会的地方。你确定要以一个‘前未婚妻’的身份,硬闯进来吗?”
苏棠对她的挑衅置若罔闻,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径直走到紧闭的会议室大门前,没有去推门,而是从容地从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手机支架,稳稳地摆在了会议桌正中央,正对着主位。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她按下了手机的直播键。
“各位顾氏的股东,以及所有关心顾氏集团的朋友们,”她的声音通过手机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网络,“今天这扇门,我不打算开了。我开网。”
瞬间,直播间的弹幕如潮水般炸开。
“卧槽!是沈太太!她怎么会在这里?”
“等等,背景是顾氏集团的会议室?她要干什么?这是要抢权吗?”
“前排吃瓜!这是什么豪门顶级修罗场!”
无视现场白露和林家人瞬间铁青的脸色,苏棠不疾不徐地调出手机里的一张图片,投射到身后的大屏幕上。
那是一张财务系统后台的截图,数据密密麻麻,但其中几条巨大的资金流向被用红线清晰地标注了出来。
“这张图,来自顾氏集团内部的加密账本,昨夜由我的朋友韩哥破译。”苏棠指尖在屏幕上划过,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白露女士,在你担任顾氏财务顾问的三年里,通过三家你亲戚名下的空壳公司,累计转移集团资产八亿一千三百万元。其中超过五亿,最终流向了林家控股的几家离岸账户。”
她顿了顿,目光穿透屏幕,仿佛在审视着每一个心怀鬼胎的人。
“八亿,足够援建三所大型的女性庇护所,可以帮助成千上万个在困境中挣扎的女性。”她的声音陡然转厉,“而你们,却拿着这笔钱,去买通媒体,全网散布谣言,只为了抹黑一个与你们毫无利益冲突的设计师?”
她猛然转身,一双清眸死死盯住脸色煞白的白露:“你说我疯?没错,我是疯了。但疯子不会像我这样,一笔一笔地算账。你从顾氏偷走的每一分钱,我都给你用红色标记出来了,一分都不会少。”
“荒谬!一派胡言!”一名年长的董事,李董,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斥道,“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调阅公司机密,对我们的董事指手画脚?保安呢!把这个疯女人给我赶出去!”
苏棠却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悲悯和绝对的轻蔑。
她没有与李董争辩,只是轻轻点开了手机里的另一份文件——一段音频。
录音里,顾砚的声音因为虚弱而带着些许杂音,但那份独有的沉稳和坚定却丝毫未减。
那是他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通电话。
“周秘书……如果我出事……我名下及代持的所有顾氏集团股份……其全部投票权,即刻起,无条件、无期限……全权转至苏棠名下。”
录音结束,全场死寂。
记者们的闪光灯疯狂闪烁,记录下白露和林家代表那副如同见了鬼的神情。
在这片死寂中,苏棠缓缓抬起手,将那枚幽蓝色的“封印之契”戴在了自己的食指上。
戒指在灯光下微光一闪,仿佛与她的心跳达成了某种共鸣。
“现在,还有人认为我是外人吗?”她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里每一个噤若寒蝉的董事,“或者说,还有人质疑,我不是他唯一授权的那个人吗?”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而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彻底沸腾。
“卧槽!顾太太威武!这才是正宫的气场!”
“遗嘱级授权!白莲花脸都被打肿了!”
“我宣布,今天开始我就是顾太太的死忠粉!”
散场后,人群作鸟兽散,曾经不可一世的白露在记者的围追堵截下狼狈不堪。
苏棠独自一人站在通往停车场的电梯间里,金属镜面倒映出她清瘦却挺拔的身影。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就在那绝对安静的密闭空间里,镜面倒影中的“苏棠”,眼神忽然毫无征兆地转为一片彻骨的冰冷,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充满了嘲弄与陌生的笑意,那是一种俯瞰蝼蚁般的、不属于她的残忍。
下一秒,苏棠本人猛地闭上了双眼,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她抬起另一只手,五指死死地掐住了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一滴冷汗,顺着她光洁的额角,悄无声息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