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如同亿万根细针,穿透皮肤,刺入骨髓,将韩沉从无边的黑暗深渊中强行拖拽出来。
意识像沉船般艰难上浮,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被一片刺目的、毫无温度的白色光晕占据。模糊,眩晕,伴随着深入骨髓的寒意——那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身体内部每一个细胞深处弥漫出来,冻结了血液,麻痹了神经。
他试图移动身体。
惊骇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除了眼珠还能艰难地转动,脖子以下仿佛被浇筑在了冰冷的石膏里,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巨大的恐慌和从未有过的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
“锦曦!……”他试图嘶吼,喉咙里却只发出破碎嘶哑的气音,如同破旧的风箱在艰难抽动。冷汗瞬间浸透了他额前凌乱的碎发,沿着鬓角滑落。
“醒了?”一个轻柔的、带着一丝慵懒甜腻的女声响起,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像淬了毒的冰针,精准地刺入韩沉轰鸣的耳膜。
韩沉猛地转动眼珠,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视野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巨大、光滑、冰冷得如同万年玄冰的玻璃墙。不,不是一面,是整整一圈。他正躺在一个完全由这种特殊玻璃构筑成的、巨大“水晶棺椁”的中央。玻璃墙之外,光线幽暗,如同剧院熄灯后的舞台,唯一的光源聚焦在一个身影上。
辛佳。
她穿着一身剪裁极尽奢华的暗红色丝绒长裙,裙摆如同凝固的鲜血般铺陈在她脚边的阴影里。
乌黑的长发精心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上面点缀着一条镶嵌着巨大黑珍珠的项链,光泽幽暗深邃。她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红唇如同最饱满的玫瑰花瓣,唇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而病态的微笑。
她就坐在一张造型古典优雅的高背丝绒扶手椅上,姿态慵懒而优雅,像一位正在欣赏自己最得意藏品的女王。她的一只手肘随意地支在扶手上,指尖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则端着一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面盛着小半杯暗红色的液体,轻轻晃动着。
“你好,韩沉,欢迎回家。”辛佳的声音透过玻璃墙,带着一种奇异的、被放大的温柔,清晰地传入韩沉耳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我的……完美标本。”
韩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沉入无底的深渊!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个囚徒,一个被精心捕获、剥除了所有反抗能力、如同待解剖的昆虫般被陈列在玻璃柜中的“标本”!
“辛…佳…?”他再次试图发声,喉咙剧痛,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眼中是滔天的怒火和无法置信的惊骇。他想质问,想怒吼,想撕裂眼前这张病态的脸。
辛佳似乎看懂了他眼中的风暴。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趣味。
她优雅地站起身,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哒、哒”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回荡,如同敲在韩沉紧绷的神经上。
她走到巨大的玻璃墙前,在距离韩沉最近的位置停下。隔着那层绝对透明、却又坚不可摧的屏障,她微微俯下身,红唇几乎要贴上冰冷的玻璃。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扭曲的痴迷和占有欲,如同最粘稠的沼泽,要将韩沉彻底吞噬。
“别白费力气了。”辛佳的声音带着一丝怜悯的嘲弄,指尖隔着玻璃,虚虚地点在韩沉无法动弹的喉咙位置,“‘沉眠’的神经剥离效果是永久性的。从今往后,你唯一能控制的,只有你的眼睛……和你的思维。”她的笑容扩大,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绝对从容,“这样很好,你可以永远保持清醒,永远……只会看着我。”
她的话如同冰锥,狠狠凿进韩沉的心脏。
永久性剥离?!他成了一个活着的、有意识的……标本?!
“为……什么……”韩沉用尽全身的意志力,从齿缝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的味道。他想问为什么是她?为什么选择了他?为什么要用如此残忍的方式?
“为什么?”辛佳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有趣的问题,上辈子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她轻轻晃了晃杯中的红酒,目光扫过玻璃囚笼之外更幽暗的角落,声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残忍,“因为你的命,是我捡回来的,韩沉。在化工厂的爆炸里,在你愚蠢地为苏眠挡下所有碎片的时候,是我把你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所以……”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韩沉脸上,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炽热和偏执,“你的命,你的身体,你的一切,从那一刻起,就只属于我辛佳!”
她微微侧身,声音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你看,现在,真的没人能打扰我们了。”
随着她的话语,幽暗的阴影中,无声地走出了几个人影,如同忠诚的恶犬,沉默地拱卫在辛佳的阴影之下。
谢陆(T)抱着他那杆标志性的狙击枪,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面无表情地站在辛佳右后方的阴影里,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虚空,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夏俊艾(A)则像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脸上带着兴奋又有些神经质的笑容,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魔方,手指翻飞,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眼神时不时瞟向玻璃笼中的韩沉,充满了好奇和一种近乎残忍的探究。季子苌(L)如同幽灵,安静地立在更深的阴影边缘,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看不清表情,只有镜片偶尔反射出一点冷光。罗斌(R)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面前悬浮着几个虚拟光屏,幽蓝的光映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他的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滑动着,似乎在监控着什么数据,眼神复杂,却始终没有抬头看向囚笼的方向。
字母团的残部,如同最忠诚的提线木偶,沉默地宣告着辛佳对这个黑暗王国绝对的掌控权。
辛佳满意地看着她沉默的“臣民”,然后,她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移向了韩沉囚笼侧后方,另一个稍小一些的玻璃囚笼。
那里,白锦曦(苏眠)正被束缚在一张冰冷的金属椅上。她的四肢被特制的合金镣铐牢牢固定,嘴上贴着强力胶带,只能发出“呜呜”的绝望悲鸣。她的脸色惨白,眼神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痛苦而剧烈颤抖着,泪水早已浸湿了脸颊。
辛佳优雅地踱步到白锦曦的囚笼前,隔着玻璃,欣赏着她脸上的绝望。
“至于你,锦曦姐姐……”辛佳的声音甜腻如蜜,却淬着剧毒的寒冰,“我说过,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微微抬手。
站在阴影里的季子苌立刻无声地上前一步,从随身携带的一个恒温冷藏箱中,取出一个安瓿瓶。瓶内是梦幻般的淡紫色液体——“月神之泪”。
季子苌的动作精准而冷漠,如同进行一项普通的实验操作。他通过囚笼上一个微小的注射孔,用一支细长的针管,将几滴“月神之泪”注入了连接白锦曦手臂静脉的导管中。
“呜呜呜——!!!”白锦曦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眼睛瞬间瞪大到极致!瞳孔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涣散!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精神被强行拖入最深、最扭曲的恐惧深渊的极致折磨,幻象如同最狰狞的恶鬼,撕扯着她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