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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帝在御书房接见范闲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每一句看似随意的对话,都如同现场直播般,通过天机阁安插在宫中、如同幽灵般的耳目,一字不落地呈送到了李云睿的案头。
“他竟允了范闲不跪?”李云睿指尖划过密报上那句“范闲下意识回答不想,庆帝便允他不跪”,眼中寒芒一闪,唇角却勾起冰冷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嘲讽。“好一个恩威并施…好一个帝王心术!皇兄啊皇兄,你这一手玩得真是炉火纯青!”她太了解自己这位冷酷无情的皇兄了。这看似随和宽厚、打破常规的举动,背后是更深层次的试探、掌控与收买人心。让范闲感受到“特殊”的对待,被“看重”的感觉,从而更容易被庆帝引导、利用,心甘情愿地成为他棋盘上一枚更听话、更锋利的棋子。温情脉脉的面纱下,是更牢固、更难以挣脱的枷锁。
“伐齐的理由…太常寺协律郎…”李云睿咀嚼着密报中庆帝的安排,指尖在光滑冰冷的檀木桌面轻轻敲击,发出规律而低沉的轻响,如同她高速运转的思绪。“借牛栏街刺杀、范闲擒获司理理之事,将‘北齐暗探潜伏京都,刺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彻底坐实,以此为堂皇正大的伐齐口实…再封范闲一个太常寺协律郎的虚职,既安抚了他立下的‘功劳’,堵住了那些清流御史的悠悠众口,又将他放在一个看似清贵显赫、风光无限,实则毫无实权、远离真正权力核心的位置上…皇兄啊皇兄,你这盘棋,下的真是老谋深算,滴水不漏,连范闲这枚棋子都要榨出最大的价值。”
而当密报提到庆帝突然话锋一转,冷声质问范闲“是不是你杀了林珙?”并抛出“林珙策划了牛栏街刺杀”这颗炸弹时,李云睿的指尖在“林珙”这个名字上停留了许久。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万年深潭,不起一丝涟漪。林珙的生死、范闲可能的嫌疑、林府的滔天震怒…在她眼中,都只是棋盘上无关紧要、随时可以为了大局而舍弃的棋子。她真正关心的,是庆帝抛出这个问题的真正目的——是敲打警告范闲不要得意忘形?是试探范建的反应和立场?还是…在不动声色地试探她李云睿与林珙、与这场精心策划的刺杀案之间可能存在的、哪怕一丝的联系?庆帝,从来都不是好糊弄的对手,他的每一次落子,都暗藏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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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建断然拒绝范闲前往太平别院吊唁生母叶轻眉的消息,同样被李云睿第一时间获知。这非但没有让她沮丧,反而让她心中更加笃定,一股近乎狂热的兴奋在冷静的表象下涌动——太平别院,那座看似荒废、被皇家刻意遗忘和封锁的别院,必定藏着叶轻眉留下的终极秘密。
很可能是那件足以弑神屠龙、改变世界格局的“秘密武器”,以及揭露她这位“挚友”真正死因的铁证。五竹记忆碎片中指向的皇宫大内和太平别院,与她多年来耗费无数心血、动用天机阁庞大资源调查的方向完美吻合。
“钥匙…”李云睿独自站在暖阁的窗前,望着远处皇宫巍峨森严的轮廓在沉沉夜色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她的眼神幽深如浩瀚星海,闪烁着志在必得的锐利光芒,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宫墙。“…这把开启潘多拉魔盒、释放足以颠覆乾坤力量的钥匙,究竟藏在了哪里?是守卫森严如铁桶、机关密布连只苍蝇都飞不进的深宫大内?还是那座看似无人问津、荒草丛生,实则可能布下天罗地网、杀机暗伏的太平别院?”
紧迫感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着她的神经。她必须加快步伐,不能再有丝毫拖延。范闲,是庆帝默许下最有可能接近太平别院的人选,是她打开别院尘封大门的关键“钥匙”;而五竹,这位叶轻眉最忠诚的守护者,则是找到并激活那份惊天遗产的唯一“密码”!这两者,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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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范闲通过“竹影西斜”的暗语纸条联系李云睿时,她立刻意识到,撬动太平别院这座宝藏的机会终于降临了。她再次悄然来到那处位于地底深处、科技与神秘交织的天机阁核心基地。
范闲早已在此焦灼等候,见到她身影从幽暗通道中出现的刹那,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掩饰的惊喜、依赖和一种近乎孺慕的炽热情感:“云睿!你来了!”他下意识地想上前,仿佛靠近她就能获得力量和慰藉。
李云睿心中微澜,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那份掌控一切的疏离与清冷。她甚至没有看范闲一眼,目光直接穿透昏暗摇曳的光线,精准地锁定了静静伫立在角落阴影中、如同亘古磐石般沉默的五竹,声音刻意放柔,带着一丝追忆往昔的熟稔与不容置疑的权威:
“范闲,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关于你母亲的旧事,想单独和‘小竹竹’聊聊。”她的语气自然得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
范闲眼中的光芒几不可察地黯淡了一瞬,但很快被对母亲的深切追思和对李云睿的绝对信任取代。他点点头,没有任何异议,顺从地退了出去,厚重的金属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将空间彻底留给了两人。
李云睿缓步走近五竹,步履轻盈而坚定。五竹那蒙着厚重黑布的脸转向她,冰冷机械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人性化的困惑:“‘小竹竹’…这个称呼…很熟悉。数据检索中…存在模糊关联。我们…曾经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