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与樱花》

楔子：未拆的信

2025年3月15日樱花祭

林晚舟站在京都国立博物馆的玻璃展柜前，指尖抚过冰凉的防弹玻璃。展柜里陈列着已故画家陆昭昭的最后一幅未完成油画《永恒的月光》，画布右下角用极小的字体写着："给晚舟——我们的第八十次樱花之约"。

她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背包里的手机响起三年前录制的语音："晚舟，樱花祭那天记得来美术馆，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2022年3月）

"昭昭，你的药。"林晚舟将白色药盒放在画架旁，画布上未干的颜料还带着松节油的气息。画中的少女穿着淡紫色和服，站在漫天樱花中，眼角有颗泪痣。

陆昭昭头也不回地继续调色："我说过多少次了，我没有白血病。"她的声音带着病态的甜美，"今天是我们第七十次樱花之约，别扫兴好吗？"

晚舟攥紧药盒，指甲陷入掌心。三个月前她在昭昭画室发现了白血病诊断书，日期是2020年12月——她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天。

"你骗了我两年。"晚舟的声音在发抖，"为什么不告诉我？"

昭昭终于转身，苍白的脸上泛起潮红："因为你会像现在这样！"她踢翻画架，画布砸在地上，"我不要你用同情来爱我！"

晚舟看着颜料在木质地板上蜿蜒成血河，突然想起两年前那个雪夜。昭昭浑身湿透地冲进她的公寓，将冻僵的手指贴在她唇上："晚舟，我要在樱花祭办个人画展，你要做我的特邀嘉宾。"

（2023年1月）

维也纳总医院的走廊飘着雪。晚舟站在化疗室外，透过玻璃看见昭昭正在呕吐。她的长发已经掉光，戴着她们在京都买的樱花发带。

"患者拒绝使用止痛药。"主治医生推了推眼镜，"她说要保持清醒完成画作。"

晚舟握紧手中的机票，那是她们计划了五年的环球写生之旅。三个月前昭昭突然失踪，她在京都美术馆的储物柜里找到这幅《永恒的月光》——画中两个女孩在樱花树下接吻，背景是维也纳金色大厅。

"晚舟，你来了。"昭昭虚弱地笑，"你看，我在画里给你穿了白色婚纱。"

晚舟扑过去抱住她，闻到她头发里淡淡的消毒水味："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月光。"

昭昭摇头，从枕头下拿出一个丝绒盒子："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打开盒子，里面是枚铂金戒指，内侧刻着"永恒的月光"。

（2023年3月）

京都国立美术馆的樱花祭人声鼎沸。晚舟站在《永恒的月光》前，听见身后传来掌声。

"这幅画是我最后的作品。"昭昭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它讲述了两个女孩跨越生死的爱情。"

晚舟转身，看见昭昭坐在轮椅上，被工作人员推上舞台。她的皮肤几乎透明，却穿着她们约定的白色婚纱。

"现在，我要宣布一个消息。"昭昭举起颤抖的手，"林晚舟小姐将担任我遗作的全球巡展顾问。"

晚舟的世界突然崩塌。她冲向舞台，却被保安拦住。昭昭对着她做了个口型："原谅我。"

那天晚上，晚舟在酒店房间发现了昭昭的遗书。颤抖的字迹写着："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飞往北极的航班上。原谅我用谎言让你离开，因为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腐烂的样子。"

（2024年1月）

北极圈内的极光基地飘着暴风雪。晚舟裹紧羽绒服，跟着向导走进冰洞。墙壁上用荧光颜料画满了樱花，中间是幅未完成的油画——她穿着婚纱站在极光下，背后是她们在京都的樱花树。

"陆小姐在这里住了三个月。"向导递过热可可，"每天都在画画，直到......"

晚舟盯着画布右下角，那里写着："晚舟，我把樱花种在了北极。"她突然想起三年前昭昭说的玩笑话："等我死了，要把骨灰撒在北极，这样你每年都能看到带着樱花的极光。"

手机突然震动，是京都美术馆的来电。馆长哽咽着说："陆小姐的遗体找到了，在樱花树下......"

（2025年3月）

樱花祭的雨丝沾湿了晚舟的睫毛。她跪在昭昭的墓前，将那枚铂金戒指埋进雪里。墓碑上刻着："陆昭昭，1998-2024，画家，爱人林晚舟。"

手机突然响起三年前的语音："晚舟，其实我根本没去北极。那天在美术馆，我只是想让你带着希望活下去。如果有来生......"

晚舟按下播放键，背景里传来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昭昭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

雨声淹没了最后几个字。晚舟望着漫天樱花，突然想起她们第一次接吻的那个黄昏。昭昭的嘴唇带着樱花蜜饯的甜味，在她耳边呢喃："晚舟，我们要一起活到八十岁。"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口琴，吹奏起她们未完成的《月光曲》。雨幕中，她仿佛看见昭昭撑着油纸伞走来，发间别着她们最爱的八重樱。

"昭昭，我们的樱花，永远不会凋谢。"晚舟将口琴放进墓前的樱花堆里，任雨水冲走最后一丝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