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精准地没入那颗浑浊的黄色巨眼。
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皮革破裂又混合着粘液挤压的声响爆开。怪物的咆哮瞬间转为一种极高频率的、几乎要刺穿耳膜的尖啸，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缠绕其上的阴影锁链寸寸崩裂！
栗清在一击得手的瞬间便已借力后跃，险之又险地避开那胡乱挥舞的、由残肢构成的巨大手臂。
黑绿色的、散发着浓郁恶臭的粘稠液体从爆裂的眼球中喷溅而出，落在蠕动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怪物并未立刻死亡，反而陷入了彻底的狂乱，疯狂撞击着扭曲的走廊墙壁，引得整个空间都在震颤。
栗清落地的动作略显踉跄，大脑传来一阵轻微的眩晕。「影缚」的施展和维持显然对刚提升的精神力是不小的负担。
金色卡片持续发热：
「成功对‘二级畸变聚合体’造成重创，经验+80。」 「‘影缚’熟练度+5。」 「警告：精神力低于安全阈值，持续战斗可能导致精神震荡。」
她没有丝毫恋战的意思。目的已经达到——测试技能，获取经验，以及……验证这个“世界”的部分规则。
转身，毫不犹豫地冲向与怪物相反的方向，那里是走廊扭曲后形成的、通往楼下的一个巨大破口，原本的楼梯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些断裂的钢筋和混凝土块突兀地支棱着，像巨兽的獠牙。
身后是怪物疯狂的破坏声和越来越弱的嘶吼。
她沿着断裂的边缘敏捷向下，「体能爆发」的效果还在，让她能轻易地抓住借力点，快速降落。
越往下，光线越发黯淡，只有那些幽绿的磷火和墙壁本身发出的、病态的暗红微光提供照明。空气中的腐臭和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压迫着呼吸。
终于，脚踩到了相对完整的地面——应该是一楼大堂的位置。
但这里早已不是她熟悉的那个放着沙发和绿植、有着明亮灯光的入户大厅。
地面覆盖着一层粘腻的、暗紫色的菌毯般的物质，踩上去微微下陷，发出令人不适的噗嗤声。原本的墙壁大部分被一种粗壮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暗红肉藤所覆盖，肉藤上偶尔裂开缝隙，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细小尖锐的牙齿。
几具不成形的尸体散落在角落，已经被菌毯和肉藤部分吞噬，只剩下一些残破的衣物和骨骼露出。
唯一还算熟悉的，是角落里那个半嵌在肉藤里的金属信箱——它歪斜着，大部分已经被腐蚀，但还勉强保持着形状。
栗清的心脏莫名一跳。
她谨慎地靠近，匕首划开试图缠绕过来的细小肉藤，忍着恶心，用刀尖撬开了属于她家的那个信箱格口。
里面没有报纸和广告传单。
只有一小叠散落的、边缘焦卷的纸质文件，以及一个巴掌大小、屏幕已经碎裂了大半的电子平板。
她迅速将这些东西抽出，塞进睡衣口袋——幸好睡衣口袋足够深。
就在这时，整个空间猛地一震！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头顶不断有碎块和灰尘落下，肉藤和血管疯狂扭动，仿佛整个建筑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
一种难以言喻的、浩瀚又充满恶意的“意志”如同潮水般扫过这片空间。无法形容，无法理解，却让栗清瞬间寒毛倒竖，仿佛被什么无法想象的巨大存在无意间瞥了一眼。
她立刻蜷身躲到那个半毁的信箱之后，屏住呼吸，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
那“意志”似乎并未停留，一扫而过，很快远去。
震动缓缓平息。
但栗清的心跳却久久无法平复。那是什么？是这个扭曲世界的“主宰”吗？还是某种更恐怖的、无法名状的东西仅仅是翻了个身？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获取信息，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
她拿出那个屏幕碎裂的平板。屏幕已经无法点亮，但侧面的物理开关似乎还能用。她尝试着按了几下。
奇迹般的，屏幕闪烁了几下，竟然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显示出残缺不全的画面和文字碎片。
【…球联合府…最高警报…】 【…空间稳定性参数异常…跌破临界值…】 【…‘蚀暗’现象全球性爆发…非规律性…】 【…民众紧急避难指南…寻找…稳固结构体…避免…暴露…】 【…信号塔失效…通讯…中断…】 【…幸存者…据点在…坐标…（数据损坏）…】 【…‘它们’…畏惧…（数据损坏）…高能反应…】 【…文明存续…火种…（文件终止）】
断断续续的文字夹杂着严重的光噪和雪花，还有许多无法辨认的代码错误。
最后显示的是一个日期——【10月17日】。
栗清瞳孔微微一缩。
今天，是10月15日。
这个日期是……两天后？这是来自“未来”的信息？还是说，她所在的这片扭曲区域，时间流速已经与外界不同？
她又快速翻看了一下那几张焦卷的纸质文件，大部分是打印出来的数据报表和实验记录，专业术语繁多，但很多地方都被污迹和撕裂破坏。
她捕捉到几个反复出现的关键词：【现实渗透指数】、【维度褶皱】、【活性暗影】、【认知滤网】。
其中一页的角落，有人用急促的笔迹写下了一行潦草的字，几乎力透纸背：
「滤网正在失效！它们一直都能看见我们！祂醒了！」
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后面是一道长长的、像是被拖拽划出的墨痕。
信息支离破碎，却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
全球性的灾难。并非突然降临，而是早有预兆？所谓的“认知滤网”又是什么？难道之前平凡的世界，只是一种被过滤后的假象？而现在，滤网失效了？
“它们”一直都能看见我们……
栗清想起过去偶尔会觉得背后发凉、仿佛被窥视的感觉，那时只以为是错觉。
还有最后那句——「祂醒了」。
那个浩瀚又充满恶意的“意志”？
她收起这些沉重的信息碎片，目光再次投向这个如同生物体内脏般蠕动的大堂。
活下去。
然后，弄明白这一切。
她握紧匕首，感受着体内因为升级而增长的力量，以及技能树那无限的可能性。
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
无论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无论背后藏着怎样恐怖的真相。
她得活下去。
并且，要活得足够好。
她选定了一个方向——那里似乎有微弱的气流流动，可能通往外部。
迈开脚步，踏过粘腻的菌毯，走向更深沉的未知。
经验条在意识深处微微闪烁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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