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裹挟着碎雪扑打窗棂时,江砚辞正对着手机相册里向淮舟的素描傻笑。屏幕突然暗下去,父亲布满青筋的手攥着手机,钥匙转动的声响惊得他从椅子上弹起——书房的电脑被锁进铁皮柜,连窗台的多肉都被移走,徒留两道冰冷的刮痕。
同一时刻,向淮舟在四百公里外的病房走廊摔碎了手机。母亲输着液的手死死拽住他的衣角,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藏着二十年养育之恩的沉重枷锁。当护士收走他藏在枕头下的钢笔,洁白的床单上洇开半片蓝墨水,像极了江砚辞衬衫领口的颜色。
这个冬天,整个城市都成了巨大的冰窖。江砚辞数着窗外的积雪层数,在草稿纸背面写满未寄出的句子。邮差摇响铃铛的清晨,他佯装晨跑,将信封塞进巷口生了锈的邮筒,呵出的白雾在信封口凝结成霜。而向淮舟蜷缩在阁楼里,借着月光把信纸折成小船,托邻家少年带去巷尾的绿色信箱,每一步都踩碎满地银霜。
"砚辞,今天雪停了,窗台上有麻雀啄食。"信纸边缘沾着咖啡渍,那是向淮舟熬夜作画时打翻的。江砚辞将信贴在胸口,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肋骨生疼。他铺开新的稿纸,钢笔尖在纸面悬了许久,终于落下一行字:"淮舟,等玉兰花开的时候,我们去看海。"
呼啸的北风掠过雪原,载着未拆封的信笺奔赴远方。雪地上深深浅浅的脚印逐渐被新雪覆盖,唯有信纸上的墨痕,在寒冬里倔强地生长,等待春天破土而出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