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柳絮还未飘尽，江叙白已带着密信与新政定稿踏上归途。沈砚白送他至金水桥，将一件玄色披风搭在他肩头：“北疆春寒，莫要再像上次那般冻裂了手。”披风内衬绣着细密的北斗纹，与永定门分别时的玉佩遥相呼应。
马车行至雁门关时，草原已泛起新绿。守关将士列队相迎，甲胄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比三月前的肃杀多了几分暖意。副将捧着新制的军饷册赶来：“公子，按您的法子清查旧账，十二年前的亏空数额已全部核对清楚。”帐外的梅树抽出新芽，将淡绿的影子投在石桌上。
雪水引流工程已近尾声。江叙白踩着青石板巡查水渠，沈砚白派来的工匠正在调试闸门机关。“这处闸门用了藏锋阁的巧劲，”老工匠摸着木轮上的纹路，“沈相说您定然认得这北斗锁扣。”木轮转动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极了十二年前父亲书房里的自鸣钟。
深夜的中军帐突然收到京城急报。沈砚白的字迹在烛火下格外清晰：“太后余党供出暗线，雁门关粮库尚有隐患。”江叙白猛地起身，只见副将捧着粮仓账册闯进来：“公子快看！近三月的粮草入库记录有涂改痕迹！”泛黄的纸页上，“坤”字小印藏在角落，与令牌上的刻痕如出一辙。
三日后的粮库清查中，果然在粮仓底层发现密道。潮湿的通道尽头藏着二十箱硫磺，箱底的蛇纹烙印与黑衣卫令牌一致。“这是准备炸毁水渠的，”副将踢开箱子，“幸好发现及时，否则春耕引水时……”话未说完，远处传来胡笳声，惊得粮囤上的麻雀四散飞起。
江叙白在粮库角落发现半枚玉佩。断裂处的北斗纹与沈砚白所赠之物正好相合，背面刻着的“乾”字尚未磨平。他忽然想起十二年前那个雪夜，父亲将同款玉佩掰成两半：“若遇危难，持此玉佩可寻雁门关旧部。”帐外的春风卷着花香涌入，将记忆中的雪味吹散。
半月后，水渠正式通水。牧民们捧着哈达跪在渠边，看着清冽的雪水流入田垄，将干涸的土地润出深色。江叙白站在闸口，看着沈砚白画的梅花记号被水流漫过，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马蹄声。
沈砚白勒马立于桥头，玄色朝服沾着风尘，腰间的北斗玉佩在风中轻晃。“京中诸事已了，”他翻身下马，掌心托着新铸的令牌，“陛下亲赐的巡边印，往后北疆水利归我们共管。”两人并肩站在渠边，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极了藏锋阁廊下那对十二年前的石狮子。
暮色降临时，副将送来新酿的梅子酒。沈砚白执壶倒酒，酒液在杯中荡出涟漪，映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笼。“当年你父亲说，北疆的梅子酒要等雪水酿才够清冽，”老将军的声音从帐外传来，银须上还沾着晚风带来的花香，“如今总算让你们喝上了。”
江叙白翻开新政定稿，沈砚白添的批注在月光下格外温柔。书页间夹着的梅花标本已干透，却仍带着淡淡的香气。远处的草原上，牧歌与胡笳和鸣，春风卷着花瓣掠过关隘，将十二年前的等待与如今的安宁，都酿成了杯中清冽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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