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人2

笃，笃，笃——谁在敲着橡木门？

黑纽扣缝住眼眶，你问他是第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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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午后的A医科大的校园，安静得像一个被遗忘的梦境。

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叶，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崔杋圭穿着件宽松的炭灰色落肩T恤，水洗白的蓝色破洞牛仔裤，帆布鞋。

几缕长发从耳后滑落，遮住了部分侧脸和那枚标志性的银色环形耳钉。

他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着，目视前方但余光瞄着两旁，像在丈量这片空气里残留的不安。

沈执星跟在一旁，柠檬黄色的方领泡泡袖上衣配奶油白的阔腿工装裤，鼻梁上架着一副大黑框平光镜，抱着贴满库洛米和美洛蒂贴纸的平板电脑，手指飞快滑动。

沈执星“学术数据库显示，严澈和他的同门陆离最近合作的一篇关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神经机制’的论文，第一作者是严澈。”

沈执星“但据说陆离曾在小组讨论里抱怨过，核心idea才是他的。”

沈执星“而且，据他们学校论坛上吃瓜群众匿名爆料，学护理系的阮棠舟生前好像和陆离因为严澈的事情起过争执，就在她出事前几天。”

崔杋圭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他的视线掠过路边长椅，仿佛那里坐着什么人。

实际上，那里只有一片被阳光烤得发热的空气。

崔杋圭“知不知道他们争执的具体内容？”

沈执星“未知，因为目击者离得远。”

沈执星“但他们的表情管理绝对失败，属于隔着草坪都能感受到低气压的那种。”

他们走到心理学系大楼下。

崔杋圭抬头，目光扫过那些整齐划一、却可能隐藏着什么的窗户。

池一早已经到了，她穿着一身柔和的薰衣草紫色针织连衣裙，外面搭了件燕麦色的长款风衣。

她戴着手套，正小心地从一位老师手里接过一个纸盒，里面是阮棠舟留在研究室的一些私人物品。（因为阮棠舟是在心理学大楼这里坠亡的）

池一“谢谢您。我们只是例行检查。”

她转头看见了二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崔杋圭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池一深呼出一口气，指尖轻轻拂过一个印着草莓图案的塑料水杯，动作微微一顿。

池一“……非常强的坠落感。”

池一“还有……不甘心。非常非常的不甘心。”

池一“但是……我看不清，推她的手？推她的人？”

她的脸色稍显苍白，摇了摇头，把杯子小心放回盒子里。

崔杋圭沉默地看着那个杯子，没说话。

他或许听到了别的什么，来自某个他们看不见的维度。

————场景转换————

特殊刑侦大队办公室，弥漫着咖啡因和纸张的味道，灯光苍白。

崔然竣坐在办公桌后，穿着一丝不苟的深蓝警官制服衬衫，肩线笔挺，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和一款黑色哑光军表。

他的目光锐利，正翻看边伯贤递过来的现场复查报告。

边伯贤则是一身灰色的连帽卫衣搭配做旧款的黑色牛仔外套和同色系的工装裤，靠在桌边，手里转着一个证物袋。

边伯贤“阮棠舟坠落点周边三周前的痕迹几乎被天气和清理工作完美覆盖了，绝绝子。”

边伯贤“好歹也是条人命，没想到区派出所直接就定了意外坠楼。”

边伯贤“但是……”

他举起证物袋，里面是一小片极不起眼的、边缘有些扭曲的暗色金属片。

边伯贤“天台栏杆接口处发现的微小刮擦痕，和这个碎片的形态吻合。”

边伯贤“力学角度很刁钻，不像是意外滑倒能造成的。”

边伯贤“更像是……某种工具快速撬压或撞击的痕迹，而且处理得很匆忙，没弄干净。”

崔然竣接过证物袋，对着光仔细查看。

他皱着眉，声音沉静:

崔然竣“你说……有人伪造意外现场？”

边伯贤“大概率。”

边伯贤“老套路了，但这次手法有点糙，或者当时太急了。”

边伯贤“结合Mist Office那边共享过来的‘匿名线报’……”

他冲崔然竣眨眨眼，意指崔杋圭提供的关于“幽灵”的提示。

边伯贤“目标缩小了，心理系的学生或老师。”

崔然竣把证物袋扔回桌上，身体向后靠进椅背。

崔然竣“我记得一个……陆离，严澈的同门，医学心理学研二。”

崔然竣“人际关系调查显示，他对严澈的学术能力和感情生活，存在长期隐性嫉妒。动机是成立的。”

崔然竣“还有一个……严澈同门的师姐，叫苏檐声？医学心理学硕士。”

崔然竣“她以前对严澈有好感，严澈与阮棠舟在一起后，据她自己所说已经放弃这段感情……”

边伯贤“心理学高材生犯罪就是麻烦，他们的情绪都稳定得像AI，反侦察意识也拉满。”

他双臂环胸，不满地“啧”了一下。

边伯贤“特别是那个叫陆离的。”

边伯贤“早上我去问话，人家对答如流，甚至还主动关心严澈的精神状态，建议我们给他做心理干预。”

他模仿陆离当时温和又带着点担忧的表情，撇撇嘴。

边伯贤“我差点就信了。”

办公室门被敲响。

崔杋圭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依旧在噼里啪啦打字的沈执星。

崔杋圭扫了一眼办公室，目光最后落在崔然竣身上。

崔杋圭“你们的进度怎么样？”

崔然竣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有点别的东西。

崔然竣“小狗侦探来得正好。”

崔然竣“你那个‘匿名线人’……还能提供更多细节吗？”

崔然竣“比如，凶器型号，或者具体时间点？”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崔然竣“或者，她有没有看到凶手的脸？”

崔杋圭微微后仰，避开过近的距离，眉头蹙起。

崔杋圭“噪音太大，信号断断续续。”

崔杋圭“而且，‘线人’情绪很不稳定，记忆碎片化。”

他瞥了一眼桌上那片金属。

崔杋圭“看来你们找到了一点科学依据。”

边伯贤笑嘻嘻地插话:

边伯贤“那必须，咱们可是讲证据的。”

边伯贤“不过嘛，有时候也得靠点‘玄学’指路，对吧杋圭？”

沈执星从平板后抬起头，眼睛发光:

沈执星“这叫多学科交叉论证，科学与玄学的完美结合！”

崔然竣没理会他俩，依旧看着崔杋圭。

崔然竣“我们需要和陆离正面谈谈了。”

崔然竣“你……要不要‘旁听’？”

崔杋圭看了他两秒，忽然极淡地笑了一下，带着点挑衅的味道。

崔杋圭“怎么，崔大队长需要我这个‘民间人士’帮你做情绪解读？我收费可是很贵的。”

崔然竣被他这话噎了一下，耳根似乎有点不易察觉的热度。

他绷着脸，语气故意变得生硬:

崔然竣“少废话。这是合作。”

崔杋圭“哦。合作啊。”

他点点头，语气平淡。

崔杋圭“那麻烦崔队长下次‘请教’的时候，态度好一点。”

崔杋圭“毕竟，‘小狗侦探’的脾气也不太好。”

他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沈执星赶紧跟上，偷偷对边伯贤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崔然竣站在原地，看着那扇关上的门，磨了磨后槽牙。

边伯贤凑过来，憋着笑:

边伯贤“吃瘪了吧？早说了你别总逗他，杋圭现在段位高了，会反杀了。”

崔然竣耳朵尖微红，冷冷瞥他一眼。

崔然竣“伯贤哥，别说闲话，干活。”

窗外，天色渐暗。

城市的灯火依次亮起，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