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火卷经幡,破钟荡三巡。
倒悬的寺庙里,狐仙除鬼无踪影。
无目的菩萨,第九夜才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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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寺的晨雾像浸了水的薄纱,沉沉压在檐角。
临时征用的藏经阁里,弥漫着旧纸页和香火混合的沉闷气味。
调查陷入了泥沼——每个人都能清晰复述停电时自己在哪儿、做什么,证词严丝合缝得像排练过,却拼凑不出真相的轮廓。
边伯贤趴在堆满古籍的木桌上,指尖拨弄着一颗从现场证物袋里顺来的草莓糖(当然,经过登记了)。
他叹了口气,声音闷闷的:
边伯贤“我说,这寺里的Wi-Fi信号跟秦导的运气一样差。”
边伯贤“然竣啊,能不能申请用点特殊手段?”
边伯贤“比如让泰亨把那只总在窗外盯着我们的地缚灵请进来问问话?”
金泰亨正低头查看平板上的初步验尸报告,闻言头也不抬,低沉的声音毫无波澜:
金泰亨“伯贤哥,根据《特殊能量体接触管理条例》第17条,非必要不进行直接灵体问询,避免认知污染。”
金泰亨“而且……”
他顿了顿,瞥了一眼窗外那个半透明的轮廓。
金泰亨“它看起来不像目击者,更像在看热闹。”
崔秀彬刚给受惊的林淮淅做完放松催眠,端着一盘热茶走过来,温和地接口:
崔秀彬“林淮淅小姐的情绪稳定了些,但她对停电前后的记忆很模糊,只记得闻到一股……嗯,像旧衣服发霉的味道。”
他把茶分给大家,轮到崔然竣时,特意加了句:
崔秀彬“然竣,你的茶,没加糖,知道你不喜欢茶里太甜。”
崔然竣接过茶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目光锐利地扫过桌上摊开的笔录。
崔然竣“证词太完美了,完美得可疑。”
崔然竣“张凌赫和林淮淅在众人面前拍戏;”
崔然竣“江世年说他在检查道具,田妤恩和赵山居证明看到了他;”
崔然竣“南青玉和夏如星互相作证在讨论剧本;”
崔然竣“殷长时在帮灯光组收拾线缆……所有人都巧妙地成为了彼此的不在场证人。”
崔然竣“杋圭,你怎么看?‘尘’有发现吗?”
他看向坐在窗边摆弄左耳环形耳饰的崔杋圭。
崔杋圭望着窗外雾气中若隐若无的无影塔,声音淡淡的:
崔杋圭“‘场’更乱了。灵力像被搅浑的水,各种情绪碎片——恐惧、贪婪、幸灾乐祸——都在里面打转。”
崔杋圭“‘尘’也分辨不出哪个是凶手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
崔杋圭“不过,秦怆死亡瞬间爆发的怨念,带着很重的‘土腥味’,和这座塔的根基有关联。”
沈执星在一旁飞快地敲击平板,插嘴道:
沈执星“我查了剧组资金流向,秦导和林制片的公司账目有点……嗯,不好说。”
沈执星“而且,林制片和江影帝的关系,似乎不只是合作伙伴那么简单。”
沈执星“这算不算动机?”
她眨眨眼。
姜太显靠在书架旁,一副没睡醒的忧郁样子,小声嘟囔:
姜太显“数学模型显示,凶手的行动逻辑不符合常规概率……更像随机的灵异事件。”
池一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提醒:
池一“太显,别忘了殷长时提供的线索,他说看到停电前有个黑影闪向老钟楼的方向。”
#崔然竣“殷长时……”
#崔然竣“他太积极了,积极得像是生怕我们漏掉什么。”
崔然竣沉吟,他站起身。
#崔然竣“秀彬,麻烦你再和几位主要演员聊聊,注意微表情。”
#崔然竣“伯贤哥,泰亨哥,你们再去一次案发现场,看看有没有遗漏的‘非自然’痕迹。”
#崔然竣“杋圭,你和我去趟无影塔下面,再看看那个‘倒悬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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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问在藏经阁隔壁临时清理出的禅房里进行,气氛压抑。
南青玉坐在崔秀彬对面,俊秀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伤和疲惫:
南青玉“警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南青玉“停电的时候,我正和如星对戏,她很照顾我,看我紧张还安慰我来着。”
他叹了口气。
南青玉“这寺里……是不是真的不干净?”
南青玉“开拍前我好像听到有女人在唱戏,声音幽幽的……”
夏如星紧接着被请进来,她拢了拢披肩,笑容甜美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夏如星“青玉就是胆子小。我们确实在一起,我可以作证。”
夏如星“秦导的事太可怕了……会不会是那个无影塔的传说应验了?”
夏如星“狐仙镇压恶鬼,怨念不散什么的……”
她端起崔秀彬递的水,指尖微微发抖。
江世年作为混迹娱乐圈多年的人,气场沉稳得多:
江世年“我和染霜……林制片,只是工作关系。”
江世年“停电时我在确认下一个镜头机位和道具。”
江世年“寺里的传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语气平淡,但眼神深处有一丝晦暗。
赵山居抱着她的化妆箱,眼睛还红着:
赵山居“我一直跟着妤恩姐整理化妆箱,没乱跑……”
赵山居“剧组的人吗?凌赫哥他、他人很好,还提醒我注意脚下……”
她偷偷瞄了一眼门外,声音越来越小。
黄明昊则显得有些激动:
黄明昊“我一直盯着淮淅!怕她再出事!”
黄明昊“绝对没人能在我眼皮底下伤害她!肯定是那个传说里的恶鬼干的!”
张凌赫依旧沉默,只简短确认了自己在镜头前拍戏,并提到:
张凌赫“停电前,我好像闻到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混在香火里。”
田妤恩作为剧组的化妆师兼“线人”,则提供了更多人际细节:
田妤恩“林制片一直对淮淅小姐……挺严格的。”
田妤恩“江老师和林制片最近似乎有些分歧,我有一次经过林制片办公室时,听到了他们在吵架。”
田妤恩“吵的什么?我听不太清内容……好像……是关于钱的方面的。”
殷长时被问及时,擦着汗,一脸后怕:
殷长时“警官,我就是个干活的,看到黑影也是瞎猜,做不得数!”
殷长时“这寺里老钟楼那边确实很少人去,阴气重……唉,秦导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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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再次降临,喧嚣的调查暂告段落。
寺里恢复了表面的宁静,只有风吹过古树的沙沙声,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低语般的“场”。
崔杋圭和崔然竣避开人群,走到寺院后方一条僻静的回廊。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廊外竹影婆娑。
崔然竣“累了吗?”
崔然竣“你体温有点低。”
崔然竣停下脚步,很自然地伸手,用指背碰了碰崔杋圭的耳垂,那里戴着冰凉的环形耳饰。
崔杋圭微微偏头,却没躲开,只是哼了一声:
崔杋圭“比你低一两度才正常。”
崔杋圭“崔大队长才是,脑细胞烧掉了不少吧?”
崔然竣低笑,靠近一步,气息拂过崔杋圭额前的发丝。
夜色模糊了他轮廓的锐利,多了几分温柔。
崔然竣“担心我?”
崔杋圭“自恋。”
崔杋圭垂下眼睫,沉默片刻,忽然说起似乎不相干的事。
崔杋圭“我小时候……大概八九岁,在老家山里,撞见过‘狐神嫁女’。”
崔然竣动作一顿,安静听着。
崔杋圭“送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全是雾蒙蒙的影子,抬着花轿,穿过树林。”
崔杋圭“一个穿着红嫁衣的狐灵……回头看了我一眼。”
崔杋圭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回忆。
崔杋圭“后来我就病了半个月,好了之后,就能看见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了。”
崔杋圭“那灵蝶,也是那时候出现的。”
他扯了扯嘴角,带着点自嘲。
崔杋圭“算是……礼物吧。”
崔然竣握住了他的手,掌心滚烫,驱散了些许夜寒。
他声音沉了下去。
崔然竣“还记得我之前是军部出身的吗?我的‘麻雀’小队,在最后一次境外任务……”
崔然竣“在一个废弃神庙里,遇到了无法解释的东西。”
崔然竣“子弹穿过去,像打在空气上。我的队友一个个倒下,死状……不像人为。”
崔然竣“那时候我才知道,这世上有些力量,居然能超越枪炮。”
他收紧手指。
两人一时无言。
回廊深处,隐约又飘来那股陈腐的旧戏服香气。
他们的手紧紧交握,指尖缠绕,无声地传递着温度。
崔然竣低头,额头几乎抵着崔杋圭的。
崔然竣“等这事完了,回去我给你煮拉面,还有双倍饭后草莓。”
崔杋圭“难吃。”
崔杋圭“……还要罐冰美式。”
崔杋圭嘴上嫌弃,嘴角却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崔然竣“成交。”
————时间分割线+场景转换————
藏经阁内,池一小心翼翼地脱下白手套,拿起秦怆遗物中的一个金属打火机。
这是得到许可后,进行的一次谨慎的“接触感知”。
她闭上眼,指尖轻触冰凉的金属表面。
几秒钟后,她猛地抽回手,脸色瞬间苍白,呼吸急促。
#姜太显“怎么了?”
姜太显立刻上前扶住她。
池一睁开眼,瞳孔微微颤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悸:
池一“我看到了……死者死前最后看到的……不是现场的任何一个人!”
沈执星“是什么?”
沈执星紧张地问。
池一“一个扭曲的、穿着破旧戏服的……鬼影!它的脸……很愤怒!”
池一“但是……等一下……”
池一“那个鬼影的动作有点奇怪,不像是自主在动,更像……更像被什么牵引着……”
池一努力平复呼吸,试图捕捉更多细节。
这个片段与她之前从寺内一些古老物件上感知到的、关于“狐仙镇鬼”传说的零碎记忆碎片,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呼应。
传说中,那被镇压的恶鬼,生前正是穿着戏服的怨灵。
线索似乎指向了非人的复仇,但池一感知到的“牵引感”,又为这灵异事件蒙上了一层人为操控的阴影。
迷雾,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