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风暴前夜

#第十章：薄荷糖与风暴前夜

“棠棠！你中邪啦？！”

陈薇的爪子带着奶茶的甜腻味儿，“啪”地拍在谢语棠摊开的英语书上，震得书页哗啦响。

谢语棠猛地一哆嗦，像被从深海里捞出来，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她心脏还在刚才那颗“蓝色薄荷糖炸弹”的余波里狂跳，指尖冰凉。

“干嘛？”她没好气地拍开陈薇的手，眼神却不受控制地又瞟向斜前方——祝平正眉飞色舞地跟后桌比划着林嘉怡被老张头提溜走的“经典姿势”，那本压着“炸弹”的《五三》被她胳膊肘一拐，差点滑到地上。那张雪白的A4纸，依旧顽强地露出一角，那个歪扭的蓝色薄荷糖涂鸦，像只沉默的眼睛。

“干嘛？”陈薇凑近，狐疑地眯起眼，顺着谢语棠的目光也瞄了瞄祝平乱糟糟的桌子，压低声音，“你从刚才就盯着祝平的桌子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怎么？看上她新买的那个丑萌挂件了？还是……”她眼珠一转，八卦雷达瞬间启动，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兴奋的颤抖，“发现她藏了周畅的情书？！”

“情你个头！”谢语棠像被踩了尾巴，一把捂住陈薇的嘴，心虚地看了看四周，“闭嘴！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的物理笔记！”

“唔唔唔！”陈薇挣扎着掰开她的手，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行行行，不说周畅！那你说，你魂不守舍的干嘛？林孔雀的瓜都喂不饱你了？”

谢语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收回目光。那颗薄荷糖在口袋里，隔着布料硌着她的腿。她需要冷静。需要…转移注意力。

“没什么，”她故作镇定地翻开英语书，“就是…有道题不会。”

“切！”陈薇显然不信，但也没再追问，只是嘟囔着，“神神秘秘…” 她转过身，又掏出手机，兴致勃勃地投入到新一轮的“林嘉怡社死细节大讨论”中去了。

谢语棠盯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母，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祝平的桌子。那颗蓝色的薄荷糖涂鸦，像根刺扎在她脑子里。匿名信…举报周畅家…实验楼资金…为什么会在祝平桌上？那个薄荷糖…是巧合吗？

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她烦躁地甩甩头，手指再次摸进口袋，捏住了那颗撕开小口的薄荷糖。清凉的棱角感让她稍微定了定神。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它掏了出来。

透明的塑料糖纸被撕开了一小半，绿色的薄荷糖体露了出来，散发着熟悉的清凉微甜的气息。她看着这颗真实的糖，又看看祝平桌上那颗“画出来”的蓝色符号……混乱中，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

祝安！

那天篮球场边，他递给她薄荷糖时，手腕上就系着那根红绳！还有昨天…昨天在美术教室，她帮他接红绳时，好像…好像瞥见他校服口袋里，也有这种薄荷糖的包装纸？皱巴巴的…

心跳又开始不听话地加速。线索像散落的珠子，薄荷糖、祝安、红绳、举报信…它们之间，似乎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这根线的起点…难道是祝安？！

这个念头让她心惊肉跳。举报周畅？祝安？那个整天跟在周畅身后、被呼来喝去的“挂件”？这可能吗？动机呢？为了什么？

“叮铃铃——！”

刺耳的下课铃骤然响起，打断了谢语棠混乱的思绪。教室里瞬间炸开锅，桌椅碰撞声、说笑声、收拾书包声混成一片。

“走啦走啦！饿死了！”陈薇一把拽起书包，风风火火地就要往外冲。

谢语棠却像被钉在了椅子上。她的目光死死锁住祝平——只见祝平大大咧咧地合上那本《五三》，顺手就把压在下面的那张雪白的A4纸拿了起来！她看也没看，就那么随意地、对折了一下，然后…塞进了自己鼓鼓囊囊的书包侧袋！

动作自然流畅，毫无异常，仿佛那只是一张普通的草稿纸！

谢语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祝平…她知道那是什么吗？她只是帮忙传递？还是…她也参与了？

“喂！谢语棠！发什么呆！去吃饭啊！”祝平背上书包，活力十足地拍了下谢语棠的桌子，震得她的笔筒又是一跳，“再不去食堂的糖醋排骨就抢光啦！”

“啊…哦！来了！”谢语棠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东西，那颗撕开小口的薄荷糖被她慌乱地塞回口袋深处。

她跟着祝平和陈薇走出教室，汇入喧闹的人流。耳朵里听着陈薇叽叽喳喳的后续八卦，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祝平书包的侧袋。

那个装着“炸弹”的侧袋，随着祝平蹦蹦跳跳的步伐，轻轻晃动着。

走到楼梯拐角，恰好遇到从三班出来的几个人。周畅走在最前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他身后跟着两个平时一起玩的男生，大气不敢出。

祝安也在其中。他走在稍后一点的位置，微微低着头，手腕上那根红绳系得紧紧的，那个丑萌的平安结随着他的脚步小幅度地晃着。他似乎感觉到了谢语棠的目光，抬起头，视线短暂地和她交汇了一下。

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点惯有的、有点散漫的笑意，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是在目光扫过谢语棠时，他的视线似乎在她校服口袋的位置（那里装着那颗薄荷糖）极其短暂地停留了零点一秒，快得像错觉。

随即，他就移开了目光，快走两步，追上了前面的周畅，脸上瞬间切换成那种谢语棠熟悉的、带着点讨好或者说…习惯性伪装的灿烂笑容，对着周畅侧脸说了句什么。

周畅没回头，只是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两拨人擦肩而过。

谢语棠捏紧了口袋里的薄荷糖，糖纸的棱角硌着掌心。祝安刚才那个眼神…是她的错觉吗？他平静外表下的那丝深藏的锐利和孤独…和那张举报信上冰冷的质疑词句…真的能联系起来吗？

风暴的气息，似乎更浓了。而那颗小小的、清凉的薄荷糖，仿佛成了风暴眼中，一个无声旋转的秘密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