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过,带来一阵清冽的药香。林渡猝不及防撞上苏砚的后背,桂花糕差点脱手。
“师…师弟?”他慌忙模仿季安澜的呆滞表情,却见苏砚神色凝重地望向静心堂拐角处。
青石小径尽头,一截绣着银丝暗纹的雪白衣角闪过。
(林渡内心OS:卧槽!该不会是…)
“宋师弟。”苏砚微微颔首,语气恭敬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疏离,“今日这么早来静心堂?”
那道身影顿了顿,缓步从阴影处走出。晨光勾勒出修长的轮廓,宋知远手持一卷竹简,玉冠束发,整个人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的谪仙。他目光扫过二人,在看到季安澜手中的桂花糕时微不可察地蹙眉。
季安澜本能地缩到苏砚身后,攥着对方袖口的手微微发抖——这次不是演技。宋知远的目光像毒蛇信子扫过他的脖颈,激得他后颈寒毛直竖。
“师兄怕…”他故意把桂花糕蹭在苏砚衣服上,粘腻的糖渍立刻晕开一片。
苏砚果然被转移注意力,轻叹着掏出手帕:“无妨,擦擦就好。”转头对宋知远歉意道:“宋师弟见谅,我们赶着去永清堂…”
宋知远忽然上前一步,玉白手指拂过林渡肩头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听闻季师兄近日在师尊那,可还待的惯?”指尖在触及皮肤的瞬间,一缕刺骨寒意窜入林渡经脉。
「警报!检测到灵力探查!」系统突然尖叫,「宿主快装癫痫!」
林渡福至心灵,突然翻着白眼剧烈抽搐起来,手中桂花糕“啪”地糊在宋知远胸前。苏砚大惊失色,一把扶住他:“师兄旧疾又犯了!”
宋知远僵在原地,盯着衣襟上黏糊糊的馅料,完美面具终于裂开一道缝隙。
“我…我…”季安澜口吐白沫,趁机狠狠拽住宋知远的腰带,把脸埋在他胸口乱蹭,“疼…师兄疼…”
(林渡内心OS:恶心死你!堂堂高岭之花被傻子蹭一身口水哈哈哈!)
宋知远额头青筋暴起,却不得不在苏砚面前维持温雅形象。他掐诀清洁衣袍的动作几乎要把玉佩捏碎:“看来季师兄需要静养,不如…”
“我带师兄去永清堂!”苏砚突然打断,一把将林渡打横抱起,“师尊的安神茶最有效。”说完竟运起轻功疾驰而去,留下宋知远独自站在漫天飞花中。
被公主抱的季安澜偷偷睁眼,正好看见宋知远袖中滑落的银针——针尖泛着诡异的蓝光。那人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唇间无声吐出几个字:
“你、装、得、很、开、心?”
(林渡内心OS:他发现了?!)
疾风掠过耳畔,苏砚的心跳声震如擂鼓,急促而有力,隔着衣料撞击着林渡的耳膜。林渡紧闭着眼,身体还维持着轻微抽搐的伪装,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
他发现了!宋知远绝对发现了!那眼神,那口型,还有那根该死的蓝汪汪的毒针!林渡在心里疯狂刷屏,「系统!系统!高岭之花要杀人了!他刚才是不是想用那针扎死我?!」
「宿主冷静!目标宋知远情绪波动剧烈,杀意峰值达87%,但已暂时消退。」系统机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电流声,「建议宿主维持‘季安澜’人设,利用苏砚作为屏障,尽快脱离接触!」
还用你说,林渡腹诽,感觉冷汗都快浸透里衣了。他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透过苏砚臂弯的遮挡往回望。
漫天飞舞的花瓣雨中,宋知远的身影已经变成一个小点,却依旧站得笔直如松。他并没有追来,只是静静地、冷冷地注视着他们逃离的方向。那截被桂花糕玷污的雪白衣襟格外刺眼。林渡仿佛能穿透距离,看到他脸上那完美面具彻底碎裂后露出的、冰冷刺骨的怒意和审视。
“师兄?季师兄?”苏砚焦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奔跑后的微喘。他低头看向怀中“虚弱抽搐”的林渡,脚步更快了几分,“再忍忍,永清堂马上就到了!师尊一定有办法!”
季安澜立刻重新闭紧眼,把脸更深地埋进苏砚胸口,嘴里含糊不清地呜咽着:“冷……好冷……师弟……” 他努力回忆着季安澜那傻子受惊时的反应,身体缩得更紧,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苏砚胸前的衣料。
苏砚的心跳更快了,抱着他的手臂又收紧了些,温热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不怕,师兄不怕,马上到了!” 他一边安抚,一边足下发力,身影如轻烟般掠过亭台楼阁,直奔后山永清堂方向。
就在苏砚抱着他跃过一道矮墙的瞬间,林渡的眼角余光猛地捕捉到一点极其细微的破空之声
它并非从宋知远原本站立的方向射来,而是从一个刁钻的、被假山阴影覆盖的角度,无声无息地疾射而至,目标直指他暴露在苏砚臂弯外的后颈!针尖那抹幽蓝在晨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光泽。
卧靠!远程狙击?!姓宋的你玩阴的!林渡头皮瞬间炸开,全身肌肉绷紧到极致。躲?鬼知道那蓝汪汪的玩意儿是什么东西 现在暴露武功底牌,不仅前功尽弃,苏砚这个耿直师弟会怎么看他?宋知远更有了光明正大除掉他的理由
电光火石之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顾虑。
“呜哇——!”季安澜发出一声比之前更加凄厉、更加逼真的惨嚎,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力狠狠击中,猛地向上弹起!同时,他抓着苏砚衣襟的手“慌乱”地、用力地向上一挥
“啪嗒!”
一声轻不可闻的脆响。
那根淬着诡异蓝芒的银针,竟被林渡那只“无意识”挥舞的手,极其“巧合”堪堪用指甲盖的边缘蹭到了!针身受力,瞬间改变了方向,“叮”的一声轻响,深深扎进了旁边一棵老槐树的树干里,针尾兀自颤动不休,那抹幽蓝在树皮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妖异。
季安澜“脱力”地瘫软下去,大口喘着粗气,翻着白眼,一副随时要厥过去的模样,心脏却如同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苏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脚步一顿,下意识地顺着林渡刚才“挣扎”的方向看去。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棵老槐树,精准地捕捉到了那根深深嵌入树干、只余一点寒芒的银针。针尖那抹不祥的蓝色,在晨光下刺痛了他的眼。
“针?”苏砚的眉头瞬间拧紧,眼神变得惊疑不定。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银针袭来的方向——那片假山的阴影。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石缝的呜咽。
一丝极淡、却极其特殊的冷冽药香,混杂在风送来的花香中,钻入了苏砚的鼻端。
这味道……宋师弟?!
苏砚抱着季安澜的手臂骤然僵硬,一股寒意从心底窜起。他低头看向怀中“奄奄一息”、口角甚至被他刚才的“挣扎”蹭上了一点可疑白沫的“季安澜”,再看看那根明显淬了剧毒的银针,一个令人胆寒的猜测瞬间攫住了他。
宋师弟……为何要对一个痴傻的师兄下此毒手?难道仅仅是因为被蹭脏了衣服?不,这绝非宋师兄平日的为人……除非……
除非季师兄身上,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或者……宋师弟知道了什么?
这个念头让苏砚遍体生寒。他不再犹豫,也顾不上探究那根针的来历,抱着林渡,将轻功催到极致,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永清堂。
风声在耳边呼啸,林渡紧闭着眼,身体还在“虚弱”地抽搐,内心却在疯狂咆哮:
「系统!扫描那针!那是什么鬼东西?!」
「扫描中……目标物品:冰魄噬魂针。剧毒,中者寒气侵体,封冻经脉,十二个时辰内灵力尽失,生机渐灭,死状如寒症。」系统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宿主,你刚才的行为极度危险!若被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妈的,宋知远这是要让我死得不明不白啊!林渡后怕不已,同时又升起一股被彻底盯上的紧迫感。他“虚弱”地睁开眼,看向苏砚紧绷的下颌线。
苏砚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难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沉得像结了冰。显然,那根针和那若有若无的药香,已经在他心里投下了巨大的阴影。
季安澜心中稍定。很好,至少苏砚这根救命稻草,暂时因为对宋知远的怀疑而抓得更紧了。他“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永清堂的方向,气若游丝:“师……师尊……茶……”
“就到了!师兄坚持住!”苏砚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当永清堂古朴的飞檐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林渡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了一瞬。然而,就在苏砚抱着他即将踏上永清堂台阶的刹那——
一道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如同鬼魅般,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意识:
「季、师、兄。」
「永、清、堂、见。」
「我、等、你。」
是宋知远!
季安澜浑身剧震,伪装出的抽搐都停滞了一瞬,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连指尖都冻得发麻。
季安澜浑身剧震,伪装出的抽搐都停滞了一瞬,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连指尖都冻得发麻。那冰冷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在他脑海中反复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扎得他神魂刺痛。
永清堂见?等你?等你来收尸吗? 林渡内心咆哮,头皮阵阵发紧。宋知远这疯子,不仅手段阴毒,还精通传音入密这等高深术法
「宿主!目标宋知远杀意锁定!距离……无法精确测定!他使用了极高明的隐匿术法!危险等级:极高!建议立刻寻求永清堂内最高战力庇护!」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刺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还用你说!师尊!现在只有师尊能压住这疯子了!林渡几乎是在心里嘶吼,身体“虚弱”地扭动了一下,发出更加痛苦的呻吟,手指死死揪住苏砚胸前的衣襟,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师……师尊……”他气若游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次是真的带上了几分濒死的恐惧。
苏砚也察觉到了季安澜身体的瞬间僵硬和加剧的“痛苦”,只当他是旧疾发作到极致。他心急如焚,足下一点,身形如电,抱着季安澜直接冲上了永清堂那古朴的石阶。
“师尊!季师兄旧疾突发,情况危急!”苏砚的声音带着内力,穿透了厚重的木门,回荡在寂静的庭院中。
几乎是声音落下的同时,永清堂那扇雕刻着云纹的厚重木门“吱呀”一声,无风自开。一股沉凝而温和的气息如同暖流般涌出,瞬间驱散了林渡心头的部分寒意。
堂内光线略暗,檀香袅袅。正中央的蒲团上,顾景柏坐在上方
听到动静,顾景柏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初看平平无奇,细看却仿佛蕴含星辰大海,深邃悠远。他的目光先是落在苏砚焦急的脸上,随即移向他怀中“奄奄一息”、口角带沫、浑身还在无意识抽搐的季安澜身上。
苏砚抱着安澜疾步上前,单膝跪地,语速极快:“师尊!弟子带季师兄前来求药,半途师兄突然抽搐加剧,似有异物惊扰!方才……”他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和愤怒,咬牙道:“方才弟子察觉有不明暗器偷袭师兄,淬有剧毒,针上……针上有宋师弟惯用的冷檀药香!”他终究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怀疑,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玄尘真人的目光微微一凝,如同古井投入一颗石子,泛起细微的涟漪。他没有立刻去看林渡,反而抬眸,视线似乎穿透了洞开的门扉,望向了庭院之外某个空无一物的角落。
那一瞬间,林渡感觉师尊的目光如有实质,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他心脏狂跳,几乎以为师尊要直接点破宋知远的藏匿之处
然而,顾景柏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在季安澜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又带着一种仿佛能看透灵魂的深邃。
“抱过来。”顾景柏的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砚连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还在“痛苦抽搐”、翻着白眼的季安澜放到顾景柏面前的软垫上。
顾景柏澜伸出两指,看似随意地搭在季安澜了的手腕上。指尖触及皮肤的刹那,一股极其精纯、浩瀚如海的温和灵力瞬间涌入季安澜体内
这股灵力强大得难以想象,却又无比柔和,如同春日暖阳,瞬间抚平了季安澜因为恐惧和强行伪装而紧绷的神经,甚至驱散了宋知远那缕探查灵力残留的刺骨寒意
林渡心中大骇!
那股灵力在他体内流转一圈,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扒光了衣服放在聚光灯下,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强装镇定,在那双深邃的眼眸和这浩瀚的灵力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灵力在他刻意堵塞的几处模拟癫痫的穴位上轻轻拂过,带着一丝了然,却并未戳破。
顾景柏的手指在季安澜腕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松开。他看向苏砚,语气依旧平淡:“确是旧疾复发,又受惊扰,神魂不稳。去取我的颖丹来,温水化开。”
“是!师尊!”苏砚见师尊诊断与自己所想一致,且拿出了珍贵的九转凝神丹,心中大定,连忙起身去侧间取药。
堂内只剩下顾景柏和“昏迷抽搐”的季安澜。
檀香悠悠,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
顾景柏没有再看季安澜,只是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入定。但林渡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比山岳更沉重的威压笼罩了整个永清堂。这威压并非针对他,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一种划定界限的警告。“安澜,我今晚没来,你就”说到后面,顾景柏停了一下
“师尊...安..安澜…疼”季安澜坐起身往顾景柏身边靠了靠,头倚在他肩膀上
“唉...你这孩子”顾景柏拍了拍他后背,以表安慰
风吹过,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如同踩在落叶上,从门口传来。
那脚步声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不疾不徐,优雅从容。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人心弦之上,带来无形的压力。
来了,他真的来了,就在苏砚离开的这片刻
他不敢睁眼,又往钻进顾景柏怀里,全身放松,连呼吸都刻意放得绵长微弱,唯有耳朵竖得笔直,捕捉着空气中的每一丝动静。
那脚步声停在门口,并未立刻进来。
一阵清冽的、混合着冷檀与药香的微风,随着那人的驻足,悄然拂入堂内。这香气林渡再熟悉不过,正是宋知远身上那独一无二的味道,此刻这香气却如同毒蛇的信子,冰冷地舔舐着他的神经。
短暂的寂静,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然后,那道清冷如玉碎的声音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打破了堂内的宁静:
“弟子宋知远,特来探望。不知师尊,可否允弟子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