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麟台灯火通明，石阶长得望不到头，远远望去，宛如一座浮在夜空中的仙宫。
这里早有金氏弟子等候，见云梦江氏的人到来，立刻上前引路。
虞紫鸢整理了一下衣袖，神色冷漠地走上前。江厌离跟在她身后，手里捧着礼盒，姿态端庄。
江澄和魏无羡一左一右在明月身侧，三人走在最后。
金氏弟子恭敬行礼：“虞夫人，江姑娘，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我家宗主已在殿内恭候多时。”
虞紫鸢淡淡颔首：“带路吧。”
一行人沿着铺满红毯的台阶向上走去，两侧金氏弟子肃立，金星雪浪袍奢华金贵。
金光善高坐主位，见虞紫鸢一行人进来，立刻笑着起身相迎：“虞夫人，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虞紫鸢神色淡淡，拱手一礼：“金宗主客气了。”
金光善目光扫过她身后的几个小辈，尤其在明月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笑道：“这便是明月吧？小时候见过一面，没想到现在长这么大了，果然女大十八变啊，变得这么漂亮了。”
明月垂眸行礼，没有接话。
魏无羡站在她身侧，唇角微勾，看着金光善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金麟台的夜宴觥筹交错，宴会厅更是金碧辉煌，明珠嵌顶，玉盏流光。
明月坐在江厌离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子边缘。
“怎么了？”魏无羡凑过来，借着斟酒的动作压低声音，“从进门就绷着脸。”
明月摇头，余光瞥向主座的金光善。
一身锦衣玉服的中年男人正举杯向虞紫鸢敬酒，眼神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明月。
“我去透口气。”她倏然起身，裙摆擦着魏无羡膝头掠过，“师兄帮我挡着点。”
魏无羡眸光一凛，顺着她方才的视线望去，手中酒杯“咔”地裂开细纹。
他咬牙切齿，心里暗骂：这个老色鬼！
简直想给他几拳。
江澄见他突然一脸生气，觉得莫名其妙。
他还想问明月去哪了……
明月刚踏出殿门，夜风便卷着金麟台特有的牡丹香气扑面而来， 但总比里面呛得人头晕的熏香要好。
她拎着裙摆快步走下长长的台阶，直到身后笙乐声渐远，才长舒一口气。
金光善的眼神像黏腻的蛛网，缠得人浑身发冷，又恶心。
明月倚着白玉栏杆欣赏牡丹花。
不得不说，兰陵金氏暴发是暴发了些，连请帖都染着金粉，但金星雪浪是真的漂亮。
欣赏一会后，明月想自己该回席了，毕竟来参加宴席不太好出来太久，忽然听见重物滚落的闷响。
“小贱种也配走正门？”尖利的声音刺破夜色，“滚下去！”
一道青灰色身影从数百级台阶滚落，最终撞在明月脚边。
少年满身血污，发冠碎裂，可抬头时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像困兽，又像未开锋的刀。
明月俯身时，嗅到少年衣襟里散出的铁锈味。
她掏出帕子按在他渗血的额角：“疼吗？”
孟瑶瞳孔骤缩。
少女逆着月光的面容如仙女临世，指尖温度烫得他浑身战栗。
他张了张嘴，却吐出一口混着碎牙的血。
“别动。”明月捏住他下巴，另一手从袖中取出药瓶，“这伤要立刻处理。”
药粉洒在伤口的瞬间，孟瑶攥紧了染血的衣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浅粉云锦缎裹着玲珑身段，发间玉簪价值连城，可替他上药的手指却稳得像对待珍宝。
“为什么...帮我？”他声音嘶哑。
明月轻轻地笑，指尖掠过他眼底的不甘：“真好看。”她低叹，“这眼神。”
“小师妹！”
魏无羡的声音由远及近。
明月回头时，孟瑶看见她眉眼瞬间染上鲜活笑意，与方才判若两人。
“在这呢。”她起身挥手，裙摆扫过孟瑶手背，像一场抓不住的梦。
魏无羡飞奔而来，身后还跟着满脸疑惑的江澄。
少年一把牵起明月的手：“乱跑什么？金麟台...”话音戛然而止，他盯着地上狼狈的孟瑶，眉头紧皱，“这是？”
“被欺负的小可怜。”明月抽出手，转身蹲下，把药瓶塞进孟瑶掌心，“每日敷三次。”
孟瑶怔怔接过，药瓶上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他望着明月走向魏无羡的背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这次吐出的血里，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还能走吗？”江澄居高临下地问，“要不要叫人抬你？”
“不必。”孟瑶撑地起身，捡起发冠，行礼时血滴在玉石地阶上，“多谢公子。”
他转身离去时，听见明月带笑的声音：“师兄背我回去吧，脚疼。”
魏无羡笑骂着什么，却当真蹲下身。
孟瑶回头，恰见少女伏在少年背上，纤白手指绕着那人红色的发带，在灯火阑珊处美得像幅画。
他握紧掌心的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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