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153

到了要出发的那一天清晨，天色将明未明，一层灰白的薄雾笼罩着莲花坞，水汽氤氲，将熟悉的亭台楼阁晕染得略显模糊不清。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往日的、紧绷而肃穆的气氛，连晨起觅食的水鸟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振翅掠过水面时都带着几分匆忙。

练武场上，金铁交击之声比往日更为急促凌厉，碰撞出的火花在熹微的晨光中格外刺眼。

江枫眠一改平日的温和督导，亲自下场，手中长剑如蛰伏已久的游龙骤然出渊，招式沉稳老练，裹挟着精纯深厚的灵力，每一次格挡与进击都带着千钧之力，逼得魏无羡和江澄必须心神合一，方能勉强抵挡。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的咸湿气息与灵力激烈碰撞后逸散的微灼能量，压抑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魏无羡一身利落黑衣早已被汗水浸透，深色的布料紧贴在精瘦而韧劲十足的腰背上，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眼神专注锐利，额前几缕碎发被汗水濡湿，黏在光洁的额角，每一次挥出的剑都带着破风之声，那股平日里的跳脱不羁被尽数收敛，转化为一种凝练的的锐气。

江澄的紫衣肩背处也深了一片，他紧抿着唇，下颚线绷得死紧，眉宇间戾气与焦躁交织，手中剑光华暴涨，几乎是不管不顾地倾泻着灵力，仿佛要将所有对岐山温氏的愤懑都通过这狠厉的剑招劈斩出去。

明月没有在旁边看着他们，而是去了厨房。

江厌离正在灶台边忙碌，并非准备膳食，而是在仔细地分装各种易于保存的糕点、肉脯，都是云梦特有的味道，也是魏无羡和明月平日最爱吃的几样。

她眉眼低垂，长睫在眼下投下柔弱的阴影，动作轻柔。

“阿姐。”明月轻声唤道。

江厌离抬起头，见到是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油纸包，在素净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快步走过来紧紧握住明月微凉的手，未语眼眶先红了：“月儿……”

她声音带着泣音，“此去千万小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也……看着点阿羡和阿澄，别让他们太冲动，别……”

江厌离反复叮嘱，恨不得将自己也打包进去。

“这些东西都带上，饿的时候吃…岐山的饭菜，怕是吃不惯…夜里凉，记得添衣…”

明月握住姐姐温暖却微微发颤的手，努力扬起一个让她安心的明媚笑容：“阿姐放心，我们都记下了。你在家也要好好的，等我们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喝你煲的莲藕排骨汤，喝一大锅！”

她帮着江厌离将最后几包点心用油纸仔细包好，系上细绳，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窗外，看见魏无羡和江澄已经练完剑，正站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下说话。

魏无羡似乎说了句什么玩笑话，伸手用力拍了拍江澄紧绷的肩膀，江澄别扭地甩开，脸上那惯常的冷厉却似乎融化了些许。

午后，出发前的最后一点闲暇。

几人最后一次清点行装，检查好各类符箓丹药是否完备。

莲花坞大门临水的码头上，船只已然备好。江枫眠与虞紫鸢并肩而立，身后是众多面色凝重的江氏弟子。

“一切小心。”江枫眠最终只说了这四个字，目光沉重地扫过三个整装待发，眉宇间已初显坚毅的孩子。

虞紫鸢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那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明月和魏无羡身上，带着最后的警告与隐晦的关切，紧抿的唇线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动。

魏无羡、江澄、明月三人整了整衣袍，面向父母及长姐，郑重其事地深深一揖，转身踏上船只。

船桨划开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莲花坞的轮廓在视野中渐渐模糊，唯有檐下的风铃似乎还传来隐约的声响。

魏无羡站在船头，红色发带在湖风中飞扬，他回头望了一眼逐渐远去的家，脸上惯常的笑容淡去，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阴霾，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他伸手，紧紧握住了明月微凉的手。

江澄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面色冷硬地望着前方的水路，紧抿的唇角透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明月感受着魏无羡掌心的温热，最后看了一眼苍茫中云梦的方向。

​——岐山，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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