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不夜天城的气氛变得格外诡异。
每日例行的“听训”莫名其妙地暂停了。
没有温晁趾高气扬的训斥，没有枯燥的《温氏菁华录》诵读，也没有突如其来的羞辱与惩罚。
温晁再未露面，连温氏那些负责看管他们的修士也似乎收敛了些许气焰，只是加强了巡逻和监视，并未再刻意刁难。
这种突如其来的平静，反而让各世家子弟们心头更加惴惴不安，私下议论纷纷，却都摸不着头脑。
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为压抑难熬。
江澄和魏无羡私下里讨论了许多次，现在也是如此。
客舍内，江澄眉头紧锁，在桌子边来回踱步，语气充满疑虑：“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温晁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我们这些世家弟子。”
魏无羡靠坐在床榻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神色也带着少有的凝重。
“嗯，事出反常必有妖。温晁绝不是能忍气吞声的主，如今连面都不露，反倒让人心里发毛。”
“没错！”江澄停下脚步，“他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就在暗地里憋着什么坏主意，筹划着怎么折磨我们！我们得加倍小心！”
明月坐在桌边，安静地听着他们讨论，手中执壶，将温热的茶水缓缓注入杯中。
水声潺潺，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一瞬的神情，唯有杯沿轻碰的细微声响在室内略显清晰。
明月捧起一杯热气袅袅的清茶，垂眸看着杯中舒展的茶叶，没有说话。
她心里清楚温晁为何“消失”。
温晁自然不是在憋坏主意，而是…自顾不暇了。
那夜她注入的阴寒煞气，绝非寻常“虚症”，足以让他有几日无法见人。
听训暂停，在她预料之中。
明月轻轻呷了一口茶，温热的液体带着微涩的甘醇滑过喉咙。
她在想，温晁此人，蠢坏暴戾，经过这件事，到底是会因此有所忌惮，暂时冷静下来？没精力再来找大家的麻烦，还是…会就此一蹶不振。
或者是因为这前所未有的打击，变得更加无脑，行事愈发疯狂狠辣，不计后果？
她指尖无声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
一个彻底失去某种底线、且心怀滔天恨意的人，往往会比之前更加危险。
明月谈不上什么后悔，温晁那般折辱魏无羡，用他最恐惧的东西来折磨他，仅仅是让温晁不能再人道，在她看来已是手下留情。
只是，斩草需除根，未能一击毙命，终究留下了隐患，她需要为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做好防备。
而与客舍的猜测不同，在不夜天城另一处奢华却阴森的殿宇内，正上演着一场酷刑。
王灵娇脸上的鞭痕和其他伤口，在温晁特意关照下，被用上了药效极猛的灵药。
伤口的确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结痂，没有留下任何的疤痕。
可是，这愈合的过程伴随着千百倍的剧痛，药力发作时，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皮肉下反复穿刺、灼烧。
痛得她日夜哀嚎，好几次昏厥过去又被活活痛醒。
温晁冷眼旁观，还下令禁止医师给她任何止痛药物，美其名曰“让她长长记性”。
王灵娇如同生活在地狱之中。
而这仅仅是开始。
每当夜幕降临，便是王灵娇新一轮噩梦的开端。
温晁失去了某种能力，等王灵娇脸上的伤势稍愈，便会用各种令人发指的工具折磨她，变着花样发泄他日益见长的怒火。
温晁怎么会不恨王灵娇，他简直恨得呕血！
温若寒知道了他的情况后，震怒之余，更多的是失望与厌恶。
他原本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就没抱多大期望，只当他是个能逗趣、偶尔也能办点小事的纨绔。如今竟闹出如此荒唐丑闻，成了一个废人，简直将温氏的脸面都丢尽了！
温若寒在温晁醒过来后，不仅没有亲自来看他一眼，甚至连一句斥责或关心询问的话都没有派人传来。
这副冷漠无视的态度彻底击碎了温晁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继承岐山温氏的指望，已经彻底断绝了。
虽然以他的资质和心性，原本也未必真有多少指望，但被亲生父亲如此直白地抛弃，还是让他如坠冰窟，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剧烈的毁灭欲。
他将所有的恨意，都倾泻在了王灵娇身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依旧拥有掌控他人生死的权力，才能填补他那扭曲的自尊心。
鞭打、针刺、烙烫…手段层出不穷，又巧妙地避开要害，只为让王灵娇承受最大程度的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灵娇在极致的痛苦中，眼神从最初的恐惧、哀求，逐渐变得麻木，最后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淬毒般的怨恨。
她咬着牙承受着一切，表面上对温晁越发卑躬屈膝，逆来顺受。
甚至主动献上更恶毒的点子去算计他人以取悦他，试图转移温晁的注意力，为自己争取一丝喘息之机，可心底那恨意却越烧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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