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洞内,巨大的地下水潭幽暗如墨,水面不时泛起不祥的涟漪,仿佛有庞然大物在深处蛰伏。
温晁目光被吸引了去。
这洞穴虽大,结构却相对简单,除了嶙峋的怪石和中央那片死寂的水潭,几乎一览无遗。
既然岸上找不到,那妖兽肯定在潭里。
温晁摸着下巴,环视一圈惊疑不定的世家子弟,随意命令身侧的手下们:“你们几个人找个人吊起来放点血,把那东西引出来。”
这话如同惊雷,在人群中炸开。
这分明是让人去做诱饵,一旦妖兽被引出,放血之人首当其冲!
“胡闹!”金子轩第一个忍不住,厉声喝道:“你用肉身鲜血引妖兽,岂不是让我们去送死!”
这些世家弟子温晁一个都看不顺眼,尤其是那个魏无羡,但金子轩在温晁记仇本子上也绝对是排得进前几名。
家世好、模样好、天赋也不差,更重要的是,这小子总是一副不屑与温氏同流合污的清高模样,屡次三番当众驳他的面子!
见金子轩又跟之前一样喜欢跟他对着干,这次温晁可不想惯他了。
阴阳怪气地笑道:“金子轩,你倒是仁义,既然这么想做这个英雄,不如就由你来放这个头血?也好让大家看看,兰陵金氏的少主,是何等的舍己为人!”
"温晁你——!”金子轩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在金麟台,他是众星捧月的少主,母亲对他溺爱有加,父亲金光善即便在外如何荒唐,对这个出众的嫡子也是宠爱纵容,要什么给什么。
从小到大,谁见了他不是恭恭敬敬,何曾有人敢用如此轻蔑的语气跟他说话?
甚至在岐山之前,金子轩连“屈辱”二字为何物都体会不深。可自从来了岐山,在温晁面前,他所有的骄傲都被一次次踩在脚下摩擦!
或许正是因为金子轩父亲在某些方面的“毫无廉耻”,金夫人在教导儿子时,便倾尽全力将他往相反的方向培养。
结果就将金子轩教养得过分傲气凛然,将尊严看得比性命还重。
有道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绵绵了解自家公子的性子,可若真动起手来就再也回不了头了,连忙扯住金子轩的衣袖,慌忙摇头,低声急劝道:“公子,不可!”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王灵娇眼里。
她一开始没注意他们,而是将目光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江明月。
其实,从今日一见到江明月开始,王灵娇的视线就难以从她身上移开。
尤其是现在,温晁的注意力全在如何逼出妖兽上,暂时无暇顾及她,王灵娇不用去应付他,便放任自己的视线胶着在那个纤细的身影上。
火把跳跃的火光为昏暗的洞穴带来一丝诡谲的暖意,光影明明灭灭,勾勒出少女那张清丽绝俗的绝色容颜。
即便身处这昏暗污浊的洞穴里,少女站在那里,依然如一轮皎月悬于夜幕,非但不染尘埃,反而璀璨让人自惭形秽。
那样的美,带着天生的高贵,是王灵娇无论用多少脂粉、穿多么华贵的衣服,都永远无法企及的光华。
王灵娇有瞬间的失神,但随即一股强烈的嫉妒像毒蛇一样噬咬着她的心。
这张脸,若是生在我身上……王灵娇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颊上脂粉下,指尖传来一种虚假的滑腻感,她又想起脂粉掩盖下自己尚未完全消退的淤痕。
王灵娇忍不住想,若是拥有这样一张完美的脸,我何至于要受温晁这废人的折磨?何至于要如此卑躬屈膝?
自己可以轻易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男人的爱慕,女人的羡慕,权势财富……
王灵娇想要拥有,疯狂地想要拥有这张脸所代表的一切。
可是为什么偏偏不是生在自己脸上?!
王灵娇既嫉恨得发狂,内心深处那股毁灭欲疯狂地叫嚣起来,恨不得立刻用最锋利的指甲划花那张脸,或者把少女也拖下来,拖进这肮脏的泥潭。
如今的她,身心早已被温晁摧残得污秽不堪,凭什么别人那么干净漂亮!
王灵娇想要明月变得和自己一样污浊,被别人唾弃辱骂!
可这个念头一升起王灵娇心里又诡异地生出一丝不舍。
这样极致的美丽,若是毁掉未免有些暴殄天物,让人……舍不得。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王灵娇烦躁不已,她急需找一个发泄口。
于是,她的目光顺势落在了刚刚阻止金子轩的绵绵身上。
王灵娇是个嫉妒心极强的人,她看不得世间有比她更美的女子,恨不得天下美女只剩她一个才好。
绵绵不是什么天香国色的绝色美人,单论容貌王灵娇是要略胜一筹,可绵绵身上有一种王灵娇早已失去,并且永远无法再拥有的东西。
——干净。
看见少女眉眼间那尚未被世俗污浊浸染的纯真干净,王灵娇颇为不顺眼,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点怯生生的温柔,让王灵娇忍不住想要挖出来。
她毁不掉那轮高悬的明月,难道还毁不掉一朵路边的小白花吗?!
打定主意,王灵娇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意,突然出声:“二公子,何必劳烦金公子呢?我看呐……”
她伸出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指,遥遥指向绵绵,眼波流转,带着恶意的戏谑,“那个小丫头就不错,细皮嫩肉的,正是引诱妖兽的上好饵料,就让她来放血吧!”
绵绵闻言,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躲到金子轩身后,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袍,眼中充满了恐惧。
金子轩将绵绵护在身后,怒视王灵娇,“你敢!”
温晁却觉得此提议甚妙,能够羞辱金子轩。
他阴笑着看向瑟瑟发抖的绵绵,其实他更想放血的是魏无羡,但魏无羡没那么好拿捏。
而如今的温晁已经不复从前了,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
“好!还是娇娇懂得我的心意!”温晁哈哈大笑,赞许地捏了捏王灵娇的脸,“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