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光芒渐渐微弱，洞穴内被深沉的暗影蚕食了大半。
唯有他们栖身的这一小片石壁角落，还残存着点跳跃的橘红，执拗地守护着方寸之地。
明月靠在魏无羡肩头，似乎终于抵不过疲惫沉沉睡去。
魏无羡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
她的脸颊因篝火的余温泛着淡淡的红晕，格外柔软可爱，长睫安然栖息，仿佛又变回了莲花坞里那个无忧无虑，只需全心依赖着师兄的小师妹。
“蓝湛，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挺让人操心的？”
不远处，倚壁而坐的白衣公子并未睁开眼。
清冷的侧脸在晦暗光线下似乎柔和了半分，又或许只是光影的错觉。
一片寂静中，只传来他低而清晰的一个字：
“是。”
魏无羡抬眸朝他看过去。
蓝忘机缓缓睁开眼眸。
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眸子并未有多少初醒的朦胧，更多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冷静。
两人目光相接，过往的种种纠葛、那些微妙的心结，都在这无声的对视中沉沉浮浮。
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无需言明，却彼此心照不宣的疙瘩。
同处险境渐渐生起的默契，终究掩不住情敌这层身份带来的尴尬与隔阂。
魏无羡知道蓝忘机心悦明月，蓝忘机也知道魏无羡知晓他对明月的心意。
魏无羡被蓝忘机那毫不委婉的“是”字噎了一下，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笑，笑容里带着点“果然如此”。
这家伙的性格就是这样，跟云深不知处的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蓝二公子，好歹我们都那么熟了，你就不能稍微给我留点面子？”
蓝忘机并未因他的调侃而动容，连眉梢都未曾挑动一下。
视线微微偏转，落在他肩头熟睡的明月身上，眸光微凝，复又看回他，冷淡道：“我和你不熟。”
魏无羡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也再次落回明月熟睡的脸上，少女唇角带着浅浅的弧度，仿佛梦见了什么美好的事物。
魏无羡不自觉伸出手指卷起她一缕散落的发丝。
那发丝柔软如绸，带着她身上特有的甜香，魏无羡轻柔地将它别到她的耳后，篝火的余烬在他眼中明明灭灭。
忽然，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蓝忘机，问出了一个直接到莽撞的问题。
“蓝湛，你很喜欢明月，是吗？”
魏无羡选择先打破了所有心照不宣的平衡。
洞穴内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只有远处黑潭水波轻荡的微响，和明月轻缓的呼吸声，提醒着时间仍在流动。
蓝忘机迎视着魏无羡的目光，那双浅色的眸子里有冰雪骤凝，暗流汹涌，几乎要冲破那层冷静的束缚。
他没有立刻回答，长时间的沉默，让周围的昏暗都显得更加沉重。
就在魏无羡以为他不会回答，蓝忘机的低沉声音响起：“是。”
话落，似乎觉得这个字过于简单，无法清晰表明他的心意，他复又清晰无比地，一字一顿地补充道：“我喜欢她，心悦她。”
蓝忘机向来含蓄内敛，情绪都藏在冰冷的外表下，很少会如此直白地袒露心迹。
可这次，他没有羞涩，没有隐忍，只有坦荡到近乎凛然的宣告，带着一种虔诚的郑重。
蓝忘机喜欢江明月，心悦江明月。
魏无羡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带着潮湿腥气的空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变得异常认真。
“蓝湛，我知道这话很自私，有些对不住你。但是，如果……如果以后有什么万一，我无法护在明月身边的时候……”
他看向蓝忘机那双能洞悉一切的眼眸。
“希望你能…护她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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