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第六章

吴山居的晨光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散，陈朝握着那卷古老的雪山图轴，指尖反复摩挲着边缘泛黄的痕迹。张起灵倚在门边擦拭黑金古刀，金属冷光与窗外的电闪雷鸣交相辉映，而王胖子蹲在角落鼓捣着新淘来的罗盘，嘴里嘟囔着：“这破玩意儿，关键时刻总掉链子。”

变故来得毫无征兆。深夜，陈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她披着外衣推开房门，正撞见张起灵与吴邪在堂屋对峙。吴邪举着一张信纸，声音发颤：“小哥，这是三叔的笔迹！他说雪山下的青铜门是个陷阱，你去了就是送死！”

张起灵的身形僵在原地，面具般的神色终于裂开缝隙。陈朝这才注意到他掌心渗出的血，正顺着刀柄滴落，在青砖上晕开暗红的花。王胖子从里屋冲出来，夺过信纸快速浏览，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天真，你确定这信是真的？”

“字迹不会错。”吴邪踉跄着扶住桌沿，“三叔还说，张家的宿命根本无法打破，小哥每次进入青铜门都是替族人背负诅咒......”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张起灵突然转身，目光扫过陈朝时，竟像是穿透了她的身体。

“我必须去。”张起灵的声音像是从冰层深处传来，“雪山下的秘密，关系着所有与张家有关的人。”他握紧古刀，刀柄上的麒麟纹在血污中狰狞欲活。

陈朝冲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可是明知道是陷阱......”

“我的命，从出生起就不属于自己。”张起灵低头看着她，眼中翻涌的情绪如即将决堤的洪水，却在下一秒被冰封，“你不该卷进来。”他用力抽回手臂，陈朝踉跄着后退，撞上身后的八仙桌，桌上的青瓷茶盏应声碎裂。

王胖子想要打圆场，却被吴邪拽住。吴邪摇头示意，眼底满是痛楚——他们都清楚，张起灵一旦做了决定，就无人能改变。

离别的那日，雨下得比来时更凶。陈朝站在吴山居门口，看着张起灵的背影没入雨幕。她想追上去，却被王胖子拦住：“丫头，别逼他。有些路，得他自己走。”

然而命运的齿轮并未就此停歇。三个月后，吴邪收到一封密信，信中只有三个字：“青铜陨”。陈朝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却在见到吴邪瞬间明白了——那个总是带着调侃笑容的男人，此刻脸色惨白如纸，信纸在他颤抖的手中簌簌作响：“陨，是张家覆灭的暗号......雪山那边，出事了。”

三人连夜启程，风雪交加的山路上，王胖子沉默地开车，吴邪反复擦拭三叔留下的那枚铜钱，而陈朝死死攥着张起灵留给她的玉珏，冰凉的触感几乎要刺痛掌心。当他们终于抵达雪山脚下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窒息——青铜门半掩在雪崩废墟中，门上布满裂痕，暗红的血迹顺着沟壑蜿蜒而下，在雪地烙下触目惊心的印记。

“小哥！”吴邪和王胖子冲了上去，陈朝却僵在原地。她看到雪地上散落着破碎的黑金古刀残片，刀刃上凝固的血已经发黑。玉珏突然在她手中发烫，灼得她几乎握不住，恍惚间，她仿佛听见张起灵的声音在风雪中回荡：“对不起......”

雪崩突然再次发生，吴邪和王胖子被气浪掀翻，陈朝却朝着青铜门的方向狂奔。雪块砸在她身上，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模糊了视线，她却仍在喊：“张起灵！你说过要带我看秘密的！你骗人！”

当吴邪终于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拽回来时，陈朝已经失了神志。她蜷缩在雪地里，怀中紧紧抱着半块带血的玉珏，反复呢喃：“一言为定......你说过一言为定的......”

暴风雪吞没了青铜门最后的轮廓，也吞没了那个曾说要带她看遍秘密的人。吴山居的灯火再亮时，屋内却永远少了那个沉默寡言的身影。陈朝常常坐在张起灵曾倚靠的门边，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发呆，而王胖子新淘的罗盘依旧在角落里积灰，再也没人会用它测算下一个冒险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