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梦终被血色惊醒。
那日花朝在忘忧海教小狐狸们驭水,忽见天际黑云翻涌,三枚赤红火印自云层炸裂——竟是上古灭世火劫的征兆。白九思正批阅文书的手骤然收紧,掌心掐出的血痕瞬间被弱水之力治愈,可他望着怀中那卷新写的婚书,心跳却比面对混沌巨兽时还要慌乱。
"阿朝,你且在九重天结界内待着。"白九思将花朝护在身后,周身弱水凝成铠甲,"这次劫火来势诡异,我去去就回。"他低头轻吻她的额角,转身时却瞥见花朝腕间的同心契泛起不祥的暗芒。
火劫降临的速度远超想象。暗红色的火焰如同活物般攀附在结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灼烧声。花朝隔着结界望去,只见白九思孤身立于火海中,弱水化作的巨网一次次扑灭劫火,却又被更汹涌的烈焰吞噬。她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雨夜,同样是这般无能为力地看着他陷入绝境。
"让我出去!"花朝拽着守在结界外的樊交交,"白九思一人扛不住的!"樊交交却红着眼眶摇头:"夫人,玄尊大人说过,若您敢踏出结界半步......"话音未落,一声巨响震得九重天都在颤抖。花朝转头望去,只见白九思的弱水护盾轰然碎裂,一道赤红火鞭直直穿透他的左肩。
同心契传来的剧痛让花朝眼前一黑。她顾不上樊交交阻拦,离火之力骤然爆发,生生撕开结界冲了出去。滚烫的劫火舔舐着她的肌肤,却远不及心中撕裂般的疼痛。白九思见她冲来,苍白的脸上血色尽失:"谁准你......"话未说完,又是几道火刃袭来,他拼尽全力将她护在身下,后背却被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为什么要自己扛?"花朝颤抖着为他擦拭嘴角的鲜血,"我们本就是同源共生......"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白九思胸前的伤口处,竟渗出一缕缕黑气。那是混沌巨兽残留的魔气,正在侵蚀他的神魂。
劫火突然诡异地停滞,一个熟悉的身影自火焰中走出。竟是本该魂飞魄散的萧靖山,他周身缠绕着暗紫色魔气,手中握着半截染血的逆鳞:"玄尊大人,别来无恙?"他狂笑一声,逆鳞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劫火瞬间化作百丈高的火墙,将白九思与花朝困在中央。
白九思感觉魔气正在吞噬他的神志,每一丝灵力的运转都伴随着蚀骨剧痛。他望着花朝焦急的面容,突然想起百年前那个生辰,她戴着自己送的珠链笑得灿烂的模样。"阿朝,听我说。"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指尖凝出一缕弱水,"用离火净化我体内魔气,否则......"
"我做不到!"花朝哭喊着摇头,离火在她周身剧烈翻涌,"当年就是因为我封印你,才......"她的话被萧靖山的笑声打断。只见逆鳞红光暴涨,白九思突然不受控制地冲向劫火中央,魔气顺着他的伤口蔓延至双眼,将那片温柔的墨色染成妖异的紫。
"杀了我。"白九思艰难地转头,声音沙哑如泣血,"若我入魔,三界都将万劫不复......"花朝看着他逐渐被魔气侵蚀的面容,想起那些相拥看星辰的夜晚,想起他亲手写的婚书,泪水决堤而下。她颤抖着举起双手,离火却始终无法凝聚——她如何能对心爱之人下手?
萧靖山见状,趁机操控逆鳞发动致命一击。千钧一发之际,白九思突然挣脱魔气的束缚,将花朝远远推开。炽烈的红光中,他的身影被火焰吞噬,只留下最后一句飘散在风中的低语:"阿朝,活下去......"
同心契在这一刻寸寸崩裂,花朝只觉心口传来剜心之痛。她望着化作灰烬的婚书残片,看着消散在劫火中的那道身影,离火之力暴走成遮天蔽日的火海。恍惚间,她仿佛又听见白九思在她耳边说"余生岁岁年年",可如今,这三界的晨昏,再无人与她共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