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更加凶猛,豆大的雨点砸在水泥地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发出震耳的哗哗声。狂风卷着雨丝,如同鞭子般抽打着那个角落。那团蜷缩的影子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单薄、无助,仿佛随时会被这无情的夜雨彻底吞噬、冲刷干净。
一种极其陌生的情绪,像一滴微温的水,猝不及防地滴落在宋亚轩冰冷、高效运转了一整天的心湖上,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那是一种与“宋总”这个身份标签格格不入的、近乎本能的触动。他见过太多商场的尔虞我诈,亲手处理过无数棘手难题,心肠早已被锤炼得坚硬如铁。但此刻,隔着冰冷的玻璃和狂暴的雨幕,看着那团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的影子,一种近乎原始的、对弱小生命的不忍,竟如此清晰地穿透了他层层包裹的坚硬外壳。
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他立在窗边,像一尊线条冷硬的雕塑,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短暂的挣扎。理智在脑中飞速权衡:深夜、陌生人、潜在麻烦、可能的陷阱……每一个词都在冰冷地拉响警报。他是宋亚轩,是这座商业帝国的掌舵者,更是行走于黑暗边缘的捉鬼大师,警惕早已刻入骨髓。
然而,就在他迟疑的瞬间,那团影子又微微蠕动了一下,仿佛在寒风中本能地寻求最后一点温暖,一个更小的蜷缩姿态,透出濒临极限的痛苦。
仅仅犹豫了不到三秒。
宋亚轩倏然转身,动作利落得没有半分拖泥带水。他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那件昂贵的黑色羊绒大衣——触感顶级柔软厚实,甚至没来得及穿,只是大步流星地走向办公室门口。皮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急促的“嗒、嗒”声,在寂静空旷的顶层办公区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瞬间撕破了冰冷的宁静。
厚重的总裁专属电梯无声而迅疾地下降。宋亚轩盯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映着电梯顶灯冰冷的光,显得格外锐利,如同鹰隼在审视猎物,也审视着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违背常理的举动。
大楼侧面的消防通道入口处,风雨被高大的楼体阻挡了大半,但湿冷的气息依旧无孔不入,混合着雨水和尘土的味道。角落里,那个蜷缩着的身影在宋亚轩沉稳的脚步声靠近时,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小动物般的惊怯,抬起了头。
宋亚轩的脚步停在几步之外。
那是个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湿透的黑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额角和脸颊上,雨水还在沿着发梢不断滴落,滑过他光洁却毫无血色的皮肤。他身上的深色T恤和牛仔裤早已湿透,紧紧贴在单薄的身体上,清晰地勾勒出少年人特有的、尚未完全长开的纤细骨架,肩膀窄窄的,锁骨在湿透的布料下清晰可见。他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一团,裸露在外的手腕和脚踝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晃眼,透着一种长期缺乏营养的脆弱感,仿佛一折就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