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片刻后,浴室里终于传来了清晰的水声。氤氲的热气迅速模糊了磨砂玻璃门,温暖的湿气开始弥漫。宋亚轩背对着浴室门,站在吧台边,手里握着那杯温水,却没有喝。他望着窗外依旧不知疲倦肆虐的风雨,眼神有些放空,眉心微微蹙着。杯壁传递来的暖意,似乎也无法驱散他心中那丝因这意外插曲而升起的、莫名的烦躁和……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茫然。
浴室里“哗啦”的水声持续着,氤氲的白色水汽如同活物般从磨砂玻璃门的上缘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溢出来,在休息室干燥凉爽的空气里弥漫开,带来一种温暖潮湿的、带着洁净皂香的暧昧气息。那水声像是某种背景音,填补了空间里过于空旷的寂静。
宋亚轩背对着浴室门,站在吧台边,手里握着那杯温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玻璃杯壁,感受着那点微弱的暖意。窗外风雨依旧,但被厚实的玻璃和温暖的室内隔绝,只剩下模糊沉闷的背景音。他的目光落在对面光洁的金属咖啡机外壳上,倒映出他自己模糊而冷硬的轮廓,眉心那道细微的褶皱并未完全舒展。
麻烦。
这个词像冰冷的石子投入脑海。一个来历不明、浑身湿透、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少年,就这样被他带了上来,安置在他的私人领域。这完全违背了他一贯的行事准则。无论是作为商界需要时刻警惕的宋总,还是作为行走于暗影、深知人心险恶的捉鬼师,这种毫无防备的收留都显得愚蠢而危险。
他甚至开始怀疑刚才那点不合时宜的心软,是不是连日高强度工作和驱魔后精神疲惫导致的判断失误。
指尖在杯壁上收紧,玻璃发出轻微的应力声。
“哥哥?”
一声带着水汽的、小心翼翼的呼唤自身后响起,像羽毛轻轻搔刮过紧绷的神经。
宋亚轩端着水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关节微微泛白。他缓缓转过身。
刘耀文站在浴室门口,浑身散发着沐浴后的清新水汽和淡淡的、属于宋亚轩惯用沐浴露的冷冽雪松香气。湿漉漉的黑发不再凌乱地贴在脸上,而是柔顺地垂着,几缕碎发贴在光洁饱满的额角,还在往下滴着细小的水珠,滑过他白皙的脖颈,没入领口。洗去了雨水、泥污和狼狈,少年的脸庞显露出一种近乎剔透的干净,皮肤白皙得能看到颈侧淡青色的血管,在暖色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身上穿着宋亚轩那件明显过于宽大的浅灰色羊绒衫。柔软的顶级羊绒材质,此刻却像一件松松垮垮的袍子罩在他纤细的身体上。肩线垮塌下去一大截,袖子长出一大截,松松垮垮地遮住了他大半个手掌,只露出几根纤细得仿佛易折的指尖。下摆更是垂到了大腿中部,下面那条深色休闲长裤的裤脚也堆叠在光洁的脚踝处,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单薄、纤弱,像误入巨人国度的孩子,偷穿了不属于自己的衣物,带着一种奇异的、引人注目的反差感。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氤氲的水汽和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明亮,眼尾微微下垂的天然弧度,让他看人时总带着一种无辜又温顺的依赖感,湿漉漉的,像某种无害的小动物。他光着脚踩在柔软厚实的长绒地毯上,脚趾因为紧张或者地毯陌生柔软的触感而微微蜷缩着,脚踝纤细,脚背白皙,能看到淡青色的脉络。他看着宋亚轩,脸上带着一点刚被热水熏蒸过的浅淡红晕,眼神里充满了全然的信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性的讨好。
“我洗好了,哥哥。”他又小声地重复了一遍,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刚被热气熏过的微哑,像含着糖。
宋亚轩的目光在他身上那件被穿得彻底变了形的羊绒衫上停留了超过一秒。那过大的尺寸和少年纤细得仿佛能被风吹走的身形形成过于强烈的视觉冲击,竟奇异地冲淡了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感,凭空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令人烦躁的柔软和脆弱感。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异样,将手中的水杯递了过去。
“喝了。”语气依旧简洁、平淡,如同给下属下达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