镁光灯的瀑布,永不熄灭。
空气中震颤着某种近乎实质的、由尖叫、汗水、荷尔蒙和狂热信仰混合而成的灼热能量。后台通道狭窄而拥挤,弥漫着发胶、化妆品和电子烟油的甜腻气味。工作人员像忙碌的工蚁,抱着器材,别着耳麦,用近乎嘶吼的声音进行着最后的确认,声音被门外山呼海啸般的声浪不断吞没。
在这片混乱喧嚣的核心,有一小片区域却如同台风眼般,维持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凝滞的平静。
化妆镜前一圈明亮的灯泡,如同某种献祭仪式的光圈。Wen——刘耀文,坐在光圈中央的旋转椅上,闭着眼,任由顶尖的造型师为他做最后的发型定型。
他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闪烁着暗夜星河般细微光泽的黑色演出服。面料柔软地贴合着他早已褪去少年青涩、变得宽阔而挺拔的身形线条,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肩背和紧窄的腰身。领口设计大胆,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和小片紧实的胸膛皮肤,那里佩戴着一条造型奇特的、仿佛由黑色龙鳞拼接而成的项链,在灯光下流动着幽暗的光泽。
五年的时光,将那个雨夜中纤细脆弱的少年彻底重塑。脸部轮廓褪去了最后的圆润,变得棱角分明,下颌线清晰利落,鼻梁高挺,组合成一张极具侵略性的、近乎妖异的俊美面容。只是那双眼,此刻轻轻闭合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化妆师用刷子极其小心地在他眼尾扫上最后一笔。那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带着细微金粉的暗红色眼影,勾勒出一种旖旎又危险的弧度,与他苍白的皮肤和黑色的演出服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好了,Wen哥。”化妆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敬畏,退后一步。
刘耀文缓缓睁开眼。
镜子里,映出一张完美得如同神祇杰作、却又冰冷得毫无温度的脸。所有的柔和、无辜、依赖,早已被时光和权力彻底碾碎、蒸发,只剩下一种打磨到极致的、凌厉逼人的美丽。而那双睁开的眼睛——瞳仁是极致的黑,如同最深沉的夜,但在后台变幻的光线下,偶尔极其短暂地、会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仿佛熔金流淌般的暗芒。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审视一件与己无关的艺术品。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极轻地敲击着,那节奏,带着一种隐晦的、冰冷的焦躁。
一个穿着西装、神色精干的男人快步走近,是龙族安排给他的现任经纪人,也是知晓他部分真实身份的联络人。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Wen,最后确认,VIP-1区的座位空置,按您的要求,所有试图接近或探查的请求都已驳回。安保等级已提到最高,确保不会有任何‘意外’干扰。”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长老会那边……再次传讯,提醒您注意分寸,勿忘……”
刘耀文的指尖停顿了一瞬。
他没有转头,目光依旧落在镜子里,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看不见地抬了一下下颌。一个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打断手势。
经纪人瞬间收声,额角渗出细汗,恭敬地低下头:“……是。一切准备就绪。还有三分钟登场。”
经纪人迅速退开,融入忙碌的背景中。
刘耀文从旋转椅上站起身。动作间,演出服柔软的布料下,肌肉线条流畅地起伏,蕴含着某种非人的、爆发性的力量感。他走到后台巨大的实时转播屏幕前。
屏幕上,正在切观众席的镜头。
人海。 无边无际的人海。 无数挥舞着的、印着他名字和龙形图腾的应援灯牌,汇聚成一片沸腾的、闪烁着疯狂爱意的光之海洋。每一张仰起的脸上都写满了毫无保留的狂热、崇拜和痴迷。尖叫声如同实质的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场馆的穹顶。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狙击镜,冰冷地、快速地扫过那片沸腾的光海。掠过一排排疯狂的面孔,掠过激动到晕厥被抬出去的粉丝,掠过声嘶力竭的呐喊……最终,精准无比地,定格在了那片狂热情感海洋中,唯一一片冰冷的、黑暗的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