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效应

化学课上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嗡鸣。周清于转动着手中的中性笔，笔杆突然从指间滑落——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每次触碰金属物品时，那些微弱的静电都像在提醒他什么。

白朴之的左手搭在实验报告上，指节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白痕。当周清于的目光停留在那里超过三秒时，白朴之突然翻转手腕，将那道痕迹藏进袖口："氢氧化钠的浓度算错了。"

报告纸上，原本标准的化学式不知何时扭曲成了∞的形状。周清于眨眼的瞬间，公式又恢复了正常。

教室后排传来女生的惊呼。她的圆珠笔悬浮在空中，笔尖渗出蓝色墨滴，在作业本上自动绘制着东京塔的轮廓。

午休天台，周清于掰开饭团的手突然顿住。

"哈罗不见了。"他指向往常乌鸦停留的水塔，那里只剩几片蓝黑相间的羽毛，"从天文台回来后就..."

白朴之的筷子尖端突然亮起淡蓝火花。便当盒里的玉子烧浮现出细密的网格纹路，像被无形的刀切成无数小方块。当最中央的方块自动翻面时，露出背面刻着的微型坐标：北纬35.68°，东经139.76°。

"东京塔。"周清于的指尖刚触及那块鸡蛋，所有方块突然重组为立体投影——缩小版的化学实验室里，两个模糊人影正在调试某种装置。

白朴之突然按住太阳穴。他的虹膜边缘泛起转瞬即逝的蓝光："那不是未来的画面...是上周三的我们。"

放学后的图书馆，周清于发现自己的笔记本在自动翻页。

已经写满的纸张上，墨迹像活物般蠕动重组。物理公式退化成潦草的∞符号，而昨天记录的实验数据变成了陌生的棋谱走法。

"第七兵升变。"白朴之的手指悬停在纸页上方，没有实际触碰却让墨迹加速流动，"这是国际象棋协会地下室的布局。"

书架阴影里突然传来翅膀拍打声。一本《量子力学基础》从架上滑落，书页在空中翻动，最后停在第227页——被撕掉的页码边缘残留着焦痕，形状酷似哈罗的左眼。

周清于的右眼突然刺痛。在银白视界闪现的瞬间，他看到书页空白处浮现出荧光字迹：【能量守恒定律：观测者的眼泪是最后的钥匙】

深夜的化学实验室，月光被窗格分割成棋盘状。

周清于打开试剂柜最下层，发现那瓶氢氧化钠溶液的标签背面多了一行小字：【情感变量稳定剂 浓度7%】。溶液在月光下呈现异常的金色，摇晃时会产生珍珠母光泽的气泡。

"第七次实验。"白朴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本该锁在器材室的铂金坩埚，"我们被诱导着重现闭环。"

坩埚内壁刻满比发丝还细的纹路，组成十二层嵌套的∞符号。当月光照射到特定角度时，纹路投射出的光影正是天文台地下室的七具水晶棺排列图。

周清于的指尖刚触及溶液瓶，金色液体突然沸腾。气泡在空中组成双重影像：一边是他们现在站立的实验室，另一边是东京塔顶的观测平台。两个场景中，都有穿校服的身影正在将某种液体倒入装置。

溶液突然平静下来，表面映出周清于扭曲的倒影。当他凑近观察时，一滴汗珠从额头坠落。

液面炸开无数微型星图。每个星座连线都是∞形态，而北极星的位置浮现出一枚透明棋子——正是天文台最后出现的"愚者"。

白朴之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地伸向溶液。在他指尖接触液面的刹那，手腕消失的白痕重新浮现，这次散发着珍珠母的光泽。周清于看到溶液中的星图开始坍缩，最终凝聚成一滴悬浮的金色泪滴。

"不是汗..."白朴之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是你在天文台最后..."

记忆碎片突然涌入。周清于看到未来自己的眼泪坠入星图，而那一刻所有闭环同时断裂。这才是真正的归零时刻。

金色泪滴突然分裂为二。较大的那滴飞向窗外，在月光下化作哈罗的虚影；较小的那滴落在实验报告上，将扭曲的∞公式溶解成标准化学式。

白朴之手腕的光痕再次消失。这次连静电也停止了，仿佛整个世界终于从一场漫长梦境中醒来。

晨光透过窗帘时，周清于发现试剂瓶标签恢复了正常。只有瓶底残留的一丝珍珠母光泽，证明昨夜并非幻觉。

教室后排的女生困惑地擦着作业本："我什么时候画了东京塔？"

午休天台，白朴之突然按住周清于的手腕。

"看。"他指向天空。一只普通乌鸦掠过云层，左眼反射着自然的虹彩。

当周清于的视线移回便当盒时，发现玉子烧中央的方块不知何时被翻回了原状。而白朴之藏在袖口下的手腕上，那道白痕彻底消失了。

风拂过实验报告的一角，露出下面压着的半片蓝黑羽毛。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羽毛的羽枝依然保持着∞的排列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