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午休铃响的瞬间，我的屁股像是被通了电——不，比通电更夸张，简直像是被食堂阿姨的大汤勺狠狠拍了一下，“噌”地弹离座椅。

周围同学还在慢悠悠地解便当袋，我已经把书包带子勒在肩上，以堪比体育测试及格线的速度冲向天台。

喂喂！陆四季你这副猴急样是要去参加“饿死鬼投胎”锦标赛吗？不过……金枪鱼饭团啊……春日鸟昨天说“带金枪鱼饭团给你”的时候，那眼神是不是有点亮晶晶？

等等不对！重点是“遵守秘密的奖励”啊笨蛋！秘密！就是那个不能说的抽烟事件！

铁楼梯被我的脚步踩得“哐当哐当”响，活像在给我混乱的心跳打节拍。

阳光从楼梯间窗户斜切进来，把我的影子拉成畸形长条，又随着台阶碎成马赛克。我扒着扶手喘了口气，试图用科学道理说服自己：

“冷静，陆四季。天台+饭团+单独约见，这在轻小说里是标准的‘放学后的心动场景’，但现实中——”

现实中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轮得到你？你以为自己是哪本漫画的男主角吗？

看看你的发型，早上赶时间睡乱的；看看你的校服，袖口还沾着昨天蹭到的墨水印！这种配置顶多是男主的炮灰同桌，连被女主搭话的戏份都要靠抽签！

“对，我就是炮灰同桌！”

我对着空气比划了个打气的手势，“世界三大错觉必须刻烟吸肺——他喜欢我、我能及格、快递今天到。尤其是第一条，绝对是大脑缺氧产生的幻觉！”

但金枪鱼饭团哎……还是她妈妈做的……她怎么知道我喜欢金枪鱼？不，不可能，她肯定是随便抓了个口味，说不定她书包里还藏着给别人的三文鱼饭团呢！

自我PUA进行到第108遍时，终于摸到了天台铁门的把手。

金属冰凉的触感刚传来，“吱呀”一声推开的瞬间，一股裹挟着初夏热气的妖风就“呼啦”一下迎面劈来——

卧槽！这风是天台专属鼓风机吗？早知道用发胶固定一下刘海了！现在肯定被吹成爱因斯坦同款爆炸头了吧？完了，等下出去别人会以为我刚从台风眼走出来！

眯眼抗风望向天台中央，春日鸟果然坐在那里。

她背对着我，校服外套松垮得像披了件麻袋，长发被风吹得跟美少女战士变身似的飘啊飘，阳光给她镀的金边……等等，怎么看怎么像漫画里的女主角待机画面？

喂喂！这场景是不是太犯规了？阳光、微风、少女、便当……还有她腿上那个印着猫咪的便当盒，怎么看怎么像“恋爱喜剧标配道具”！

不行不行，陆四季你必须启动防错觉系统！立刻默念：她是兄弟，她是兄弟，她是抽烟被我抓到把柄的兄弟！

“陆四季你蜗牛爬吗？”

春日鸟突然转身，笑容灿烂得像刚拆封的蜂蜜罐。

“再不来饭团真的要被风吹到隔壁楼去了！”

她居然叫我名字了！还用这种有点抱怨又有点撒娇的语气！不，一定是我幻听了！她肯定是在抱怨风太大！对，风太大！

我努力让自己走得像个正常人类，结果脚下一滑，差点在水泥地上表演平地摔跤。

春日鸟像是没看见我的糗态，直接把便当盒怼到我怀里。

“诺，金枪鱼饭团，我妈手艺天下第一，不好吃你可以……呃，好像没什么能威胁你的。”

接住接住！小心轻放！这不是普通的饭团，这是“秘密的封印”！等等，掌心怎么有点烫？是饭团太暖还是我手心在冒汗？肯定是饭团太暖！绝对不是因为紧张！

“谢、谢谢……”

我接过便当盒的手指有点僵硬，打开的瞬间，海苔混着金枪鱼沙拉的香气“唰”地窜进鼻腔——里面的饭团被塞得圆滚滚，金枪鱼沙拉多到快要爆浆，旁边还躺着颗无辜的腌梅子，像在嘲笑我的不争气。

哇……这分量是怕我饿死吗？

还是说……她其实观察到我午饭总啃面包？不，不可能！她肯定是做多了怕浪费！对，浪费是可耻的，我这是在帮她践行光盘行动！

“发什么呆啊，快吃！”

春日鸟已经啃掉半个饭团，腮帮子鼓得像仓鼠，“我跟你说，我妈加了秘密调料——柠檬汁！绝了！”

喂喂！吃饭别说话啊！会喷出来吧！还有，你嘴角沾了沙拉酱啊喂！

要不要提醒她？提醒的话会不会太刻意？不提醒的话……好像有点可爱？等等陆四季你在想什么！可爱个鬼啊！那是食物残渣！

我们俩在天台上吹着妖风狂炫饭团，我偷偷用余光瞥她。

她吃得一脸幸福，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也不管，校服领口还歪了一边——

等等，这毫无形象的吃法……居然有点反差萌？不，是“不拘小节”！

对，她就是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跟“暧昧”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别再用恋爱滤镜看世界了，你的眼镜该换度数了！

“说真的，”

春日鸟突然咽下饭团，眼神认真得让我一哆嗦。

“跟你待着挺舒服的。”

！！！！！！！

来啦来啦！错觉警报！她要开始说。“你是个好人”了吗？准备好，陆四季，拿出你“毫不在意”的演技来！

“在班里跟人说话好累，”

她抓了抓头发，“得想怎么接话，得注意表情，生怕别人觉得我太吵。但跟你聊天就不用，你这人……怎么说呢，像个不会漏气的抱枕，往那一坐就很安心。”

抱枕？？？我是家具吗？虽然“不会漏气”这点好像还挺厉害的……等等，所以我只是个安全型树洞+人形抱枕？也好，至少比“工具人”强点……吧？

正琢磨着“抱枕”的深层含义，我突然发现不对劲——春日鸟的校服口袋一直瘪着，没像往常一样鼓鼓囊囊。

等等！她今天没抽烟！从刚才到现在，一根烟都没摸！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说……为了给我“奖励”特意忍住了？

不，不可能！她可是“吞云吐雾小公主”！昨天被我撞见时还叼着烟瞪我呢！

“我说春日鸟，你今天……”

我试探着开口，“好像挺有毅力啊，没抽烟。”

难得想夸她一句，说不定能激励她戒烟。

下一秒，春日鸟发出了堪比孤寡老鸹的长叹：“唉——”

这声叹气是什么意思？被我戳中痛处了？还是说……

只见她无比熟练地从另一个口袋里摸出烟盒，“啪”地点燃，深吸一口后吐出烟圈，表情瞬间从“疲惫社畜”变成“活过来了”。

“别夸。”

她夹着烟冲我晃手指，“人类的本质是叛逆，尤其是在刚想做好事的时候被夸，绝对会破功。”

岂可修！果然不能给她好脸色！刚想给她颁发“戒烟进步奖”，下一秒就原形毕露！这熟练的掏烟动作，怕不是练过八百遍？还有，“人类的本质是叛逆”这种话是从哪本哲学书看来的啊喂！

“所以你放松的方式就是抽烟吗？”

我忍不住吐槽，“刚才还说在我面前能做自己，合着‘自己’就是烟民啊？”

“这你就不懂了，”

她吐了个歪歪扭扭的烟圈，“在喜欢的人面前才要暴露全部缺点，包括抽烟这种‘不良嗜好’，这叫坦诚！”

喜、喜欢的人？！！！警报！警报！错觉系统过载！启动紧急避险程序！她肯定是在开玩笑！绝对是！看她那憋笑的表情！刚才弹我额头的时候还笑得跟偷鸡成功的狐狸似的！

“骗你的啦，看你脸都白了。”

春日鸟果然伸手弹我额头，笑得前仰后合，“你这反应，不去演惊悚片可惜了。”

可恶！又被耍了！为什么我每次都要上当啊！一定是饭团太好吃，把脑子吃傻了！对，都怪金枪鱼沙拉！

我们边聊边看着楼下操场的人来人往，她抽烟的手没停，吐槽起数学老师的发际线倒是滔滔不绝。

等便当盒空了，她利落地收拢垃圾，站起身时阳光把她的影子投在我脚边。

“走了，下午还有数学小测，祝你及格。”

她晃了晃便当盒，“这盒子我拿回去洗，明天还你带饭团。”

明天还带？？？真的是做多了吗？她妈妈是开饭团工厂的吗？还是说……她其实……不，打住！世界三大错觉！他喜欢我是错觉！错觉！

“知道了，啰嗦。”

我假装不耐烦地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她走到铁门旁又回头，风吹起她的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喂，陆四季。”

“干嘛？”

“明天别迟到！”

她顿了顿，补充道，“饭团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不等我回答，就“噔噔噔”下了楼。

“饭团凉了不好吃”……这理由很合理，非常合理。对，就是单纯怕浪费食物，跟我这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陆四季你记住了！

我一个人站在天台上，风还在吹，空气里混着饭团香和淡淡的烟味。

低头看了看空便当盒，又摸了摸还有点发烫的脸颊。

不过……明天的饭团，好像有点期待啊。等等！你又开始了！错觉！绝对是错觉！

但脚步却莫名轻快起来，下楼梯时甚至想哼歌——虽然刚哼出调就被自己跑调的声音劝退了。

算了，管他错觉不错觉，有免费金枪鱼饭团吃就是赚到！明天……早点去天台占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