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上海像被浸在水雾里,贺黎踩着积水冲进专卖店时,衬衫领口已经洇出深色水痕。晨会大屏幕上跳动着季度销售数据,她的名字依然牢牢占据榜首,但总监的眉头却拧成死结:“顾氏集团的订单出了问题,顾太太要求退货。”
更衣室里,贺黎盯着手机里的未接来电记录。顾太太已经连续三天失联,那条让她一战成名的月光石手链此刻正静静躺在保险柜,等待着被退回的命运。沈知意倚在门框上,指间转着枚铂金戒指:“她要的不是珠宝,是情绪出口。”
雨势渐大,贺黎撑着伞站在顾氏集团大楼前。玻璃旋转门吞吐着西装革履的人群,前台小姐警惕地打量着她:“顾太太在开会,不接受访客。”话音未落,电梯门突然打开,顾太太裹着驼色大衣快步走出,身后跟着面色铁青的助理。
“顾太太!”贺黎追上去,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打滑,“关于手链...”
“别跟着我!”顾太太猛然转身,墨镜下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她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那里空荡荡的,本该戴着月光石手链的位置缠着医用胶布。贺黎瞥见她眼底的血丝,突然想起培训手册里关于“客户隐藏需求”的章节——珠宝从来不是单纯的商品,而是情感的载体。
“您先生出轨了,对吗?”这句话出口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顾太太的墨镜滑落半寸,露出红肿的眼眶。贺黎将雨伞递过去,伞面挡住旁人的视线:“我在美容院见过太多这样的故事,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愈合,就像您当初接受那条手链一样。”
咖啡厅的落地窗外,雨珠在玻璃上蜿蜒成河。顾太太摘下墨镜,左手腕的烫伤疤痕在暖光下显得柔和许多:“结婚二十年,他说我连笑都像假人。”她从手包掏出皱巴巴的离婚协议,“那天扯断手链,珠子滚了一地,我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也碎成了渣。”
贺黎取出随身带着的天鹅绒首饰盒,里面是重新串好的月光石手链,还多了枚精致的蝴蝶吊坠:“蝴蝶象征蜕变,”她轻声说,“就像您手腕上的疤痕,现在反而成了独一无二的印记。”手链重新戴上的那一刻,顾太太抚摸着吊坠哽咽出声:“原来我一直想掩盖的,才是最珍贵的。”
回到专卖店时,沈知意正在擦拭一枚黄钻戒指。她挑眉看着贺黎湿透的裙摆:“听说你跑去客户公司演了场情感大戏?”
“我只是想起您说的话,”贺黎将重新签好的订单放在桌上,“珠宝是裂痕里开出的花。顾太太不仅撤销了退货,还预定了下周的高定系列。”她望向展示柜里流转的珠光,突然明白这份工作真正的价值——不是冰冷的销售额数字,而是为每个破碎的灵魂找到闪耀的方式。
深夜的办公室,贺黎对着电脑整理客户档案。最新的备注栏里,她在顾太太的名字后写下:「推荐维多利亚时期浮雕珠宝,适合展现重生主题」。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在首饰盒上,那些沉睡的钻石与宝石,仿佛都在等待下一次被赋予意义的时刻。而贺黎知道,在这条从美容床到珠宝柜的路上,她正慢慢学会读懂人心最深处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