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黎站在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道里，手里攥着那个褪色的美甲盒。盒盖内侧贴着张便签，是三年前给王阿姨做美甲时写的："豆沙色，磨砂封层，避开左手食指——关节炎不能受力。"
"小黎？"身后传来虚弱的呼唤。王阿姨坐在轮椅上，化疗后的白发稀疏，却依然戴着那顶贺黎帮她选的藏蓝假发。
贺黎蹲下身，握住老人布满针眼的手。指尖触到熟悉的茧子，那是年轻时织毛衣留下的。"您怎么突然住院了？"
"老毛病了。"王阿姨笑了笑，指了指病房，"刚才听见护士打电话，说客服部有个姑娘帮忙协调了特需药品。那声音啊，像极了你。"
贺黎的喉咙发紧。三天前，她确实为一个癌症患者加急处理了药品配送。当时系统显示缺货，她打了二十多个电话，终于在邻市找到库存。
"来，给阿姨补个指甲吧。"王阿姨从枕头下摸出指甲油，瓶身已经积了层灰。贺黎这才发现，老人右手的指甲参差不齐，显然很久没修剪过。
消毒棉擦过指甲时，王阿姨突然说："你走后，店里新来的小姑娘总把磨砂封层涂太厚。"贺黎的动作顿了顿，记忆里浮现出从前的画面：午后的阳光透过美容院的纱帘，王阿姨絮叨着儿子的婚事，她边修甲边听，偶尔插两句玩笑。
"其实阿姨知道，"老人的声音轻下来，"你在客服做得好。上次那盒护手霜，我抹着比精油还润。"
贺黎的视线模糊了。那是她成为客服主管后，用奖金定制的护手霜，每个投诉过的客户都收到了一支。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实习护士抱着病历本愣住了："这......医院不允许做美甲的。"
王阿姨却笑出声："小姑娘，这是我的家庭医生。"她朝贺黎眨眨眼，"快，把我最爱的豆沙色涂完。"
指尖在指甲上轻轻晕染，贺黎忽然想起昨天的培训会上，新来的客服问："怎么才能让客户满意？"她当时的回答是："把每个声音背后的人，都当成需要呵护的指甲。"
刚涂完最后一层封层，王阿姨的儿子匆匆赶来。看见母亲焕然一新的指甲，这个中年男人红了眼眶："妈念叨好久了，说你调的豆沙色最衬她。"
离开医院时，暮色已经漫上来。贺黎摸出手机，收到小夏的消息："贺姐，您协调的药品到了！患者家属非要送锦旗，我说您去医院看朋友了......"
街边的橱窗映出她的身影，西装口袋里露出美甲盒的边角。贺黎驻足看了会儿，掏出便签纸写下："左手食指留空，磨砂封层薄涂。"
晚风卷起落叶，贺黎把便签贴在美甲盒上。或许真正的服务，从来不是流程单上的标准化动作，而是记住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度——就像王阿姨的关节炎，就像癌症患者需要的那盒药，就像每个声音背后，未说出口的期待。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客服中心的紧急通知。贺黎把美甲盒收进包里，转身走向写字楼。玻璃幕墙在夜色中亮起暖光，她知道，有盏灯正等着回应下一个需要被呵护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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