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贺黎蜷缩在出租屋的飘窗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脸色惨白。微信工作群里，最新消息已经刷到了第97条，跳动的红色数字像不断蔓延的血迹。
"小贺，你负责的238号客户投诉升级到总部了。"主管的语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客户说你诱导消费，这单要是处理不好，这个月绩效全扣。"
贺黎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颤抖，冰凉的夜风从窗缝钻进来，裹着远处夜市的喧嚣。她想起三个小时前那场激烈的通话，客户的谩骂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对方指责她推荐的产品没有效果，要求十倍赔偿，而贺黎不过是按公司话术进行常规回访。
茶几上，被揉皱的离职报告静静躺在角落。自从三个月前从美容院跳槽到这家电商公司做客服，这样的夜晚已经成了常态。曾经在美容院时，她握着温热的美容仪，听着舒缓的音乐，为顾客精心设计护肤方案，那种被信任和需要的感觉，与现在隔着难以跨越的鸿沟。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前同事苏晴发来的消息："黎黎，美容院要扩建VIP区了，老板说还留着你的位置。"配图是熟悉的工作间，新添置的玫瑰香薰机正在吐出袅袅白雾，恍惚间，贺黎仿佛闻到了记忆中那股清甜的花香。
门突然被敲响，贺黎惊得差点摔了手机。门外传来房东的声音："小贺，这个月房租该交了，拖了半个月了......"
黑暗中，贺黎摸到床头的药瓶，干涩地吞下两粒褪黑素。她想起上周体检报告上的"窦性心律不齐"，医生严肃的告诫言犹在耳："长期熬夜、精神高度紧张，再这样下去身体要垮的。"
晨光熹微时，贺黎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公司。茶水间里，几个同事正在议论："听说了吗？客服部要裁员百分之三十。""可不是，最近投诉率太高了......"
贺黎的工位在角落，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排列着待处理工单。她机械地点击鼠标，突然看到一条来自老顾客的消息："贺黎老师，我按照你之前推荐的方法护肤，皮肤真的变好了很多。虽然知道你不做美容师了，但还是想谢谢你。"
一滴眼泪砸在键盘上，晕开了屏幕上的光标。贺黎想起在美容院的最后一天，有个老顾客拉着她的手说："小贺，你走了我都不想来了，只有你最懂我的皮肤。"那时她满怀着对新工作的憧憬，以为客服能让她接触更广阔的世界。
午休时间，贺黎鬼使神差地打开招聘网站。美容顾问的岗位描述映入眼帘："为顾客提供专业护肤建议，打造专属美丽方案......"那些熟悉的字眼，像一把钥匙，轻轻转动了她封闭已久的心门。
下班时分，暴雨倾盆而下。贺黎站在公司楼下，看着雨水在地面汇成湍急的溪流。手机弹出消息，是妈妈发来的："黎黎，身体不舒服就别硬撑，实在不行就回家吧。"
雨水模糊了视线，贺黎突然转身冲进雨中。她跑过霓虹闪烁的街道，跑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最终停在曾经工作的美容院门前。透过橱窗，她看见自己曾经的工位，那里坐着一个年轻的美容师，正耐心地给顾客讲解护肤知识。
第二天清晨，贺黎将辞职信放在主管桌上。走出写字楼的瞬间，阳光正好，微风拂面。她打开手机，给苏晴发了条消息："帮我问问，那个VIP区还缺人手吗？"
街边的梧桐树沙沙作响，贺黎深吸一口气，朝着美容院的方向走去。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不是在无尽的投诉和压力中迷失，而是用专业和热情，继续守护每一份对美的期待。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之前那位老顾客发来的新消息："贺黎老师，我朋友也想找你做护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贺黎笑着回复："很快。"
转角处，美容院的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贺黎的脚步轻快起来，她知道，这一次，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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