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自洽

午夜王座——冕旒下的最后自问

　　鎏金冕旒在午夜的王座厅里轻轻晃动，我独自坐在空荡的王座上，指尖摩挲着扶手内侧的凹陷——那是芙洛十年间无意识留下的指印，边缘被磨得温润，像枚带着体温的印章。

　　穹顶的星轨吊灯早已熄灭，唯有月光透过彩色玻璃，在地面投下光暗交织的纹章。我望着对面芙洛的王座，椅垫边缘露出半截褪色的月桂丝带——是她偷偷缝进去的，说“这样坐着就像被我抱着”。

　　此刻丝带在夜风里轻晃，像在复刻她日常里的小动作：紧张时绞裙摆，思考时摩挲扶手，就连睡梦中，指尖都会无意识地寻找我的掌心。

　　创世神的净化洗去了她灵魂里的贪念与嫉妒，却留下了最核心的“选择”——选择走向我，选择相信光，选择用暗影守护她认定的温暖。我忽然想起婚礼上，她仰头望我时眼角的泪——那时我以为是愧疚，此刻才懂，那是害怕失去的、最纯粹的恐惧。

　　“原来我一直在等的……”我的声音混着冕旒的轻响，落在空荡的大厅里，“不是毫无瑕疵的共生体，是那个哪怕带着前世的裂痕，也愿意踮脚靠近光的她。”

　　指尖触到王座扶手的雕花，那里刻着我们的共生纹章：左侧的光纹边缘带着细微的缺口，右侧的蝴蝶翅膀缺了半片——那是芙洛坚持保留的“不完美”，说“裂痕才能让光透进来”。此刻月光穿过缺口，在我掌心投下斑驳的亮斑，像极了她发间偶尔漏下的星光。

　　十年前的今夜，我在魔镜里看见她擦拭剑穗的身影，十年后的今夜，我在王座上读懂了那些无意识小动作的意义：她替我转酒杯时的指尖停顿，在情报里夹月桂花时的墨迹晕染，甚至此刻空王座上的指印——都是灵魂深处未被改写的“本能”，是比任何净化都要真实的、“爱我”的证据。

　　远处传来守夜卫兵的脚步声，铠甲碰撞声里混着月桂花香。我忽然想起巡游时，芙洛蹲下身替孩子修纸船的模样——前世的她绝不会在意平民的眼泪，现世的她却愿意为一个破纸船凝聚咒力，指尖的银蓝光纹里，藏着比光明更温暖的温柔。

　　“陛下？”侍女的声音从回廊传来，“王后说您又躲来王座厅了。”

　　我笑了笑，指尖最后一次抚过芙洛的指印。月光下，两道王座的影子在地面交叠，光的部分带着冕旒的金边，暗的部分染着月桂的银蓝，却在交叠处，凝成完整的共生纹章。

　　原来所谓“内心闭环”，从来不是追寻完美，而是接纳彼此的裂痕，让光与暗在裂痕里，长成最坚韧的羁绊。

　　起身时，冕旒的金穗扫过王座扶手，惊起一只停驻的月桂蛾——翅膀上的斑纹，竟与芙洛灵魂里的光暗纹路一模一样。我忽然懂了：创世神净化的是扭曲的外壳，却留下了最核心的“爱”——那是连神明都无法夺走的、属于芙洛与我的“灵魂纹路”。

　　走出王座厅时，走廊的壁灯自动亮起，每盏灯上都绘着光暗交织的图案。尽头的卧室传来细微的响动，我知道是芙洛又在翻找那本禁书区的笔记——她总说“怕忘记怎么爱你”，却不知道，她无意识的每个动作，早已是爱的最好注脚。

　　午夜的风掀起我的披风，月桂花香裹着远处的海浪声涌来。回头望去，王座厅的穹顶映着双生座的星轨，两道交叠的影子仍在地面停留——像两个永远不会分开的灵魂，在冕旒下，完成了最后的自问与自答：

　　“你爱的，是怎样的她？”

　　“是那个带着暗影，却愿意为我走向光明的她——因为她的暗影里，藏着比光明更耀眼的、爱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