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银匙与毒酒——牢狱中摆错的下午茶
第七次带着锡兰红茶走进囚室时,芙洛的暗影箭擦着我耳垂钉进石墙,箭尾的银铃发出细碎的响——那是我前世送她的、挂在剑穗上的银铃。
「想在茶里下净化咒?」她坐在石床上,脚踝的禁锢符文泛着微光,却仍能凝聚出实质化的暗影箭,「当年婚礼上的毒刃没让你长记性?」
茶勺碰撞杯沿的声音忽然变调。梦境里每周三的玫瑰园下午茶,她会抱怨我放太多方糖,此刻却盯着我手中的骨瓷杯冷笑,眼尾的朱砂痣在暗狱中泛着妖异的红——那是前世她用咒术隐藏的、只在失控时显露的印记。
「我记得你讨厌甜味,」我放下茶杯,从怀中掏出个牛皮纸袋,指尖触到袋口的糖霜,「但梦境里你说……」
「少拿那些虚假的幻梦恶心我!」暗影箭突然爆发出强光,擦过我喉结,在石墙上烙出焦痕,「你心里清楚,我宁可喝毒酒,也不会碰你递来的任何东西——包括你自以为是的『温柔』。」
牛皮纸袋掉在地上,蝴蝶酥滚出袋口,糖霜沾着石砖的灰尘。她的视线顿了半秒,却在我试图捡起时,用暗影刃将其斩成碎片:「创世神没告诉你吗?真实的我看见甜食只会想吐——尤其是你递来的,总带着净化咒的伪善味道。」
伪善。这个词像把钝刀,割开梦境里她偷偷在我咖啡里加棉花糖的画面。我盯着石墙上的焦痕,想起梦境中她替我擦手时的温柔,现实中却连碰我递来的茶杯都嫌脏。「你在幻象里说喜欢月桂花香,」我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自我厌恶,「但现实中,你身上只有暗狱的霉味和仇恨的腥。」
她忽然起身,禁锢符文发出警告的嗡鸣,却仍固执地逼近我:「因为幻象里的我是你用大龟甲术捏造的『理想标本』,而现在的我——」她指尖挑起我下巴,暗影咒在接触皮肤的瞬间被创世神纹章弹开,「是会在你说『爱』时,用毒刃刺穿你心脏的、真实的怪物。」
怪物。这个词让我想起梦境里她抱着幼苗微笑的模样。我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触到她脉搏的跳动——真实的、带着温度的跳动,而非幻象里的虚无。「但怪物会记得每周三的下午茶,」我盯着她眼底的错愕,「会在暗影箭尾挂上我送的银铃,会在看见蝴蝶酥时顿住呼吸——这些,可不是创世神能捏造的细节。」
她忽然沉默,指尖的暗影咒渐渐消散。石墙上的银铃还在晃动,发出与梦境中相同的、细碎的响。我捡起半块没被斩碎的蝴蝶酥,递到她面前:「尝一口,就当是……对前世的告别。」
她的指尖在半空停顿,唇角的诅咒忽然变成叹息。下一秒,暗影刃刺穿蝴蝶酥,却在掠过我掌心时,刻意避开了皮肤——这个细微的动作,与梦境里她替我系剑穗时的犹豫,如出一辙。
「别搞错了,伊莱克斯,」她转身时,发尾扬起的弧度与前世比剑时一模一样,「我讨厌的从来不是甜食,而是你用『完美』来定义我的、自以为是的光。」
牢门在身后关闭时,我听见她捡起银铃的轻响。掌心的糖霜混着血渍,忽然懂了——
现实与幻象的核心差异,从来不是她是否温柔,而是梦境里的她是「被净化的容器」,而眼前的她,是哪怕仇恨也要保持自我的、带刺的芙洛。
而我在幻象中渴求的「完美」,其实是对她灵魂最残酷的「阉割」——
原来她真正的厌恶,不是我递来的甜食,而是我不敢接受她的「不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