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台之上,视野开阔,将台下那片姹紫嫣红的盛景尽收眼底。
太后“今日这满园春色,皆是各家精心培育的好儿郎。”
太后微微倾身,声音不高不低,带着长辈的关切,却又清晰地传到马嘉祺耳中。
太后“皇后,依你看,眼前这几位可堪入眼?”
太后“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可是头等大事。”
他随意地指了几个刚才献过才艺、容貌尤其出挑的少年。
马嘉祺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太后所指的方向。他开口,声音清越平稳,如玉石相击。
马嘉祺“回太后,陛下。”
马嘉祺“臣妾观这几位公子皆仪容出众,抚远将军府王公子温润谦和,举止有礼;礼部侍郎家李公子……”
他一一评点,语气客观,既点出优点,也委婉提及些许不足,譬如“稍显拘谨”、“略欠历练”之类,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俨然一位贤德中宫在恪尽本分。
然而,他话音未落,太后已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嗤,随即,那带着明显不满和指责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太后“皇后此言,未免过于苛责了吧?哀家瞧着,这几位公子都是万里挑一的好儿郎,怎么到了你口中,就个个都有不足了?”
他放下茶盏,目光锐利地刺向马嘉祺,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太后“身为中宫,当有容人之量,为陛下广纳贤德,开枝散叶,方是正道!你这般……莫不是存了私心,怕新人分了你的宠?”
“善妒”二字虽未出口,却已如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马嘉祺脸上。
场面瞬间死寂。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马嘉祺身上,他的脸色在太后话音落下的瞬间变得煞白,那强撑的平静面具终于裂开一道缝隙。
巨大的委屈和难堪瞬间将他淹没,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身侧——那个他名义上的妻主,他所有尊严的来源与依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龙椅扶手上那轻叩的指尖倏然停住了。
许未琰“母后此言差矣。”
许未琰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高,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调子,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阻断了太后那咄咄逼人的气势。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终于从阶下的刘耀文身上移开,落回太后脸上,唇角甚至还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许未琰“皇后并非苛责。”
许未琰“朕倒觉得,皇后是真心在为朕考量。”
许未琰“他方才所言句句中肯,点出的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瑕疵。”
许未琰“新人入宫本就需要教导规训,皇后能一眼看出这些细微处,正说明他心细如发,处处为朕着想,为这后宫安宁着想。”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马嘉祺,那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安抚性的温和。
许未琰“皇后,你说是吗?”
那温和的目光如同冬日里骤然投入冰湖的一缕阳光。
马嘉祺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的视线里,眼眶微微发热,让他几乎忘了呼吸,只能凭着本能僵硬地点了点头,喉咙干涩地挤出一个字。
马嘉祺“……是。”
他知道自己和许未琰之间并无多少情爱基础,他们的结合是朝堂权衡与先帝遗诏的结果。
可这一刻,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抛下的一根浮木,将他从灭顶的难堪中拉了出来。
这份在众人面前的体面与维护,已是她给予他这位皇后的最大恩典。
他本该满足,可心底那点隐秘的渴望,却又因为这难得的恩典而泛起更深的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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