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
刺骨的冰凉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挤压着沈清璃的每一寸骨骼和神经。浓重的土腥味混杂着劣质棺木的腐朽气息,疯狂地钻入她的鼻腔,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濒死的灼痛。
我不是……死在实验室爆炸里了吗?
剧烈的头痛伴随着海啸般的记忆碎片轰然涌入——相府嫡女、生母早亡、继母捧杀、庶妹陷害……一碗哑药,一瓶毁容的毒汁,还有那个恶毒的判决:“既然大小姐痴傻疯癫,冲撞贵人,便替二小姐嫁去靖王府,给那位活阎王‘冲喜’吧!好歹……全了她嫡女的身份!”
最后定格在眼前的,是庶妹沈月柔那张娇美却淬毒的脸,和几个粗壮婆子强行撬开她嘴巴灌药的狞笑。
冲喜?呵,是给一个据说双腿残废、暴戾嗜血,克死三任王妃,如今重伤濒死的活死人陪葬吧!
沈清璃猛地睁开了眼。21世纪顶尖毒医双绝特工的冷静和戾气,瞬间取代了原主的怯懦与绝望。她,沈清璃,活了!
狭小的空间,简陋的薄棺,几捧新土正从棺盖缝隙簌簌落下。棺材板外,隐约传来两个婆子压低的对话:
“……动作快点!就埋这儿,荒郊野岭的,谁也找不到!”
“真是晦气!摊上这差事。你说这大小姐也是命贱,挨了哑药和毁容散,又被打个半死,还没到王府地界就咽了气……”
“死了干净!省得二小姐看着心烦。快埋了,回去就说大小姐‘病重暴毙’,反正靖王府也不会在意一个死掉的冲喜王妃!”
铁锹铲土的声音更加急促。
沈清璃眼神冰冷如刀。喉咙火烧般的疼痛和脸上溃烂的伤口提醒着她刻骨的仇恨。她屏住呼吸,集中精神。
嗡——
识海深处,一个熟悉的银色空间悄然浮现——那是她前世耗尽心血打造的“灵枢空间”!里面不仅有她海量的现代医药库,更有一方能解百毒、生肌骨的灵泉!
天不亡我!
心念急转,一小捧清凉甘冽的灵泉水瞬间出现在口中。她艰难吞咽,蕴含生机的泉水迅速缓解了喉间的灼痛,一股微弱的力量开始在枯竭的四肢百骸中游走。同时,她意念锁定空间里存放的强效神经毒素“蚀骨散”,无色无味,见血封喉!
力量在恢复,但氧气在急剧消耗!
沈清璃积蓄着最后一丝力气,指甲狠狠抠进棺木内壁腐朽的缝隙!她猛地曲起膝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上撞去!
砰!咔嚓!
本就潦草钉上的棺盖,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裂响,被她硬生生顶开了一道缝隙!新鲜的空气带着寒意疯狂涌入!
“啊——!什么声音?!”
“棺、棺材动了!!”
外面两个婆子吓得魂飞魄散,铁锹“哐当”掉在地上。
就在她们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只苍白沾泥、指甲断裂的手,猛地从棺盖缝隙中伸出!紧接着,另一只手也扒了上来,用力一掀!
尘土飞扬!
一个披头散发、脸上布满可怖红痕与溃烂、穿着破烂大红嫁衣的身影,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摇摇晃晃地,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鬼……鬼啊!诈尸了!!” 王嬷嬷胆子稍大,却也是面无人色,尖叫着就要往后跑。
李嬷嬷更是吓得瘫软在地,裤裆一片湿热。
沈清璃喉咙动了动,灵泉水滋润下,被毒哑的嗓子勉强能发出嘶哑破碎的声音,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跑……?”
她染血的手指微不可查地一弹,一点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粉末,借着夜风精准地飘向王嬷嬷口鼻!
王嬷嬷刚跑出两步,身体骤然僵住!她惊恐地瞪大双眼,双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发出“嗬嗬”的怪响,脸色迅速由白转青再变紫,不过三息,便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抽搐几下,再无生息。死状凄惨,七窍渗出黑血。
蚀骨散,名不虚传。沈清璃眼神漠然。
瘫在地上的李嬷嬷目睹这恐怖一幕,彻底崩溃,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大、大小姐饶命!饶命啊!都是夫人和二小姐指使的!奴婢只是听命行事啊!求您看在奴婢伺候过先夫人的份上……”
沈清璃缓缓站起身,沾满泥土的破烂嫁衣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脸上的溃烂在灵泉作用下已停止恶化,但疤痕交错,在惨淡的月光下更显狰狞。她一步步走向李嬷嬷,每一步都像踩在对方的心尖上。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抖如筛糠的老妇,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
“伺候……过我娘?”
李嬷嬷拼命点头,眼中升起一丝希望。
沈清璃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弯腰,染血的指尖轻轻抬起李嬷嬷的下巴,指甲在她松弛的皮肤上留下红痕。
“那就……更该死了。” 声音轻飘飘,却带着刺骨的杀意。
李嬷嬷眼中希望瞬间破碎,化为极致的恐惧!
沈清璃不再看她,目光转向远处官道旁一辆孤零零的、挂着惨白灯笼的破旧马车——那是送她这“冲喜王妃”上路的唯一“仪仗”。
她一步步走过去,步伐由踉跄变得坚定。每一步,都踏碎过往的懦弱与屈辱。
掀开车帘,浓重的药味和霉味扑面而来。她面无表情地坐了进去,扯下头上残破的凤冠丢出窗外。
“驾、驾车!去……去靖王府!” 李嬷嬷连滚爬爬地扑到车辕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生怕慢一步就会步王嬷嬷后尘。
破旧的马车在寒夜里吱呀作响,朝着京城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靖王府驶去。
车厢内,沈清璃靠在冰冷的车壁上,闭上眼,灵识沉入灵枢空间。灵泉水涓涓流淌,滋养着她残破的身体,也淬炼着她复仇的利刃。
沈月柔,继母王氏,靖王……还有那些将我推入地狱的人。
准备好……迎接从地狱爬回来的毒妃了吗?
马车碾过冰冷的官道,车辕上挂着的惨白灯笼在风中摇晃,光影明灭,映照着车内女子脸上交错狰狞的疤痕,和她缓缓睁开的、冰冷刺骨、燃着复仇烈焰的眼眸。
路的尽头,是那座如同匍匐巨兽般、灯火稀疏却透着森然煞气的——
靖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