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时，苏允棠正抱着作业本走进教室前门。粉笔灰在光柱里浮沉，季淮安单肘支着课桌低头翻书，后颈碎发被晒得半透明，校服领口微敞一一和三年前那天一模一样。

笔尖在作业本上洇开团墨渍，苏允棠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季淮安转笔时敲桌面的节奏没变，就连翻页时指尖先勾住纸角的习惯也没变。唯有他腕间多了块黑色手表，秒针走动的声响里，苏允棠忽然想起初三那年偷藏在铅笔盒里的、他运动会时随手塞给她的水果硬糖，包装纸至今还夹在课本第52页。

“苏允棠，发作业在那傻站着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再次见面被我帅到了。”

他的声音混着阳光落下来，她指尖触到他课本封面的温度——是她熟悉的、带着淡淡雪松味的温热。抬起头时，他恰好转过脸，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而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握作业本的指节，早已因用力过度泛出青白。

原来有些重逢不需要言语，光是看见他校服领口被阳光晒出的浅黄印子，看见他课本边缘画着的歪扭小人和她当年偷偷贴在他课桌上的贴纸同款，那些以为被时光磨平的悸动，就会像春雪融化时的溪水，带着刺骨的甜，重新漫过整个胸腔。

她忽然想起初中毕业那天躲在走廊拐角看见的场景：他倚着栏杆折纸飞机，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而纸飞机的尾翼上，似乎歪歪扭扭写着个“棠”字。那时她以为是错觉，此刻看着他指尖划过课本上她名字的笔画，突然意识到——或许有些光，从来就没曾真正离开过。

窗外的风卷着蝉鸣涌进来，掀动他摊开的课本，书页哗啦作响。苏允棠的视线死死钉在他腕间的黑色表盘上，秒针跳动的频率和她失控的呼吸渐渐重合。发出去的作业本突然被轻轻按住，他的拇指擦过她手背，像羽毛掠过水面。

“你铅笔盒里的糖纸，还留着？”季淮安忽然开口，声线裹着三分笑意。苏允棠猛地抬头，正对上他眼底晃动的碎光，那里面盛着整个盛夏的蝉鸣与午后教室的光影。她的耳朵瞬间烧起来，铅笔盒里那张褪色糖纸，原来从来不是秘密。

“上周整理旧物翻到的。”季淮安抽出课本里夹着的泛黄纸页，边角还留着被雨水晕开的痕迹，正是当年她给他的生日贺卡。苏允棠盯着那行被花边圈起来的“生日快乐”，喉咙发紧——原来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时光早已将年少心事酿成琥珀。

走廊传来放学的铃声，苏允棠慌忙抽回手，却被季淮安突然扣住手腕。“别急着走。”他从书包夹层摸出几袋糖，拆开袋子，二十颗不同颜色的水果硬糖，糖纸在夕阳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还你。”他把糖塞进她掌心，“这个寒假，我攒齐了所有口味。”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恍惚间又回到一年前那个黄昏，他转身递给她糖块时，阳光正好落在他翘起的发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