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读课,季淮安擦黑板时粉笔灰簌簌落在季淮安校服领子。我盯着他校服领子磨白的边缘,看安思涵从后门蹦跳着进来,马尾辫扫过季淮安垂落的中性笔。“英语作业借鉴一下?”安思涵趴在他桌上,发梢的草莓香盖住了我熟悉的皂角味。我低头翻找作业本,却摸到书包夹层里被体温焐软的糖块,塑料包装发出细微的、令人心碎的声响。
他伸手轻弹掉粉笔灰的动作带起校服袖口,露出腕间那根深蓝色手绳——是我亲手编的。安思涵发梢的草莓香漫过来时,我喉咙发紧,慌忙低头假装找作业本,却把草稿纸带落在地。
弯腰捡拾的瞬间,我听见他和安思涵的对话像冰锥般刺进耳膜。“你周末去游乐园吗?”安思涵的声音带着甜腻的尾音。季淮安停顿片刻,“看情况吧。” “允棠你要不要一起去玩啊?”安思涵笑着说。我攥紧衣角,强装镇定:“算了吧,我周末还要写作业。” “哎呀,就去嘛,再叫上赵依梦,张鸢,高诚和叶澈。人多热闹!”她热情地拉着我的手,我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放学后,教学楼前的银杏叶被风卷起,打着旋儿落在我的帆布鞋边。我数着砖缝里倔强生长的野草,一步一步往校门口挪。书包带子勒得肩膀生疼,可我连抬手调整的力气都没有。广播里放着周杰伦的《蒲公英的约定》,“而我已经分不清,你是友情还是错过的爱情”,沙哑的歌声混着蝉鸣,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
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却驱不散满心的凉意。校门口的奶茶店飘来甜腻的香气,往常我总会和张鸢买杯双拼珍珠奶茶分着喝,今天她却和安思涵手挽手去逛文具店了。梧桐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我盯着影子里孤单的自己,突然觉得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手机突然震动,是叶澈发来的消息:“听说有人拒绝了游乐园之约?别这么扫兴嘛,我可还等着和你比赛抓娃娃呢,要每天开开心心的,要是有人不喜欢你那枝栀子花,往好处想想说不定有人会特别喜欢。” 我看着消息,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苦笑。叶澈总是这样,像团永不熄灭的火焰,总能在我最黯淡的时候,投来一束温暖的光。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又悬,最终只简单回复了几句便把手机塞回兜里。
路过街角的便利店,玻璃橱窗映出我泛红的眼眶。货架上的草莓味牛奶突然让我想起安思涵发梢的香气,喉咙猛地一阵酸涩。鬼使神差地,我拿起一瓶牛奶,结账时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想喝,只是下意识地模仿那个被季淮安偏爱的女孩。
晚风卷起巷口的旧报纸,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到仿佛要延伸到遥不可及的地方。我抱紧双臂,加快了回家的脚步,却怎么也走不出心底那片潮湿的阴影。
回到家,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叶澈说的话。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我取下抽屉里为季淮安准备却始终没送出的礼物,轻轻放入纸箱。或许,新的故事,正在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