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站在苏墨拍卖行的玻璃幕墙前，调整了一下领带结。阳光透过玻璃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几何光斑，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他手里紧握着设计草图，掌心微微出汗。
"林先生，苏总在会议室等您。"前台小姐微笑着为他指路。
"谢谢。"林浅点头，跟着她穿过宽敞的走廊。两侧墙上挂着价值连城的名画真迹，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金钱铺就的地毯上。
会议室门开，苏墨正低头审阅文件，听到声响抬起头。今天他没戴眼镜，眉眼间的锐利更加明显。深蓝色西装衬得他肩线挺拔，袖口一枚简约的铂金袖扣闪着冷光。
"准时。"苏墨看了眼腕表，唇角微扬，"我欣赏守时的人。"
林浅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设计初稿带来了。"他将文件夹推过去，"按照'重生'主题做了三个系列构思。"
苏墨修长的手指翻开文件夹，目光迅速扫过纸面。会议室一时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运转声。
林浅趁机观察这位新合作伙伴。苏墨阅读时眉头微蹙，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左手无名指有一道细小的疤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物品所伤。
"B系列。"苏墨突然开口，指尖点在其中一页上，"这个设计语言最贴合主题。"
林浅眼前一亮。B系列是他最倾注心血的作品，以蝴蝶破茧为灵感，将宝石镶嵌在看似破碎的金属框架中。
"但这里需要调整。"苏墨抽出一支钢笔，在图纸边缘画了几笔，"拍卖会的灯光从45度角打下，宝石切割面要重新计算反射角度。"
林浅凑近看他的修改，一缕额发垂下来。苏墨身上那股淡淡的龙涎香再次飘入鼻尖，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你说得对。"林浅接过钢笔，在另一处做了标记，"但这样会减弱蜕变过程的挣扎感。我想保留这种不完美的美感。"
苏墨挑眉："拍卖会上，完美才卖得出价格。"
"真正的重生从来不是完美的。"林浅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那是带着伤痕的胜利。"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对面可是苏墨，业内公认的点石成金手，自己一个初出茅庐的设计师凭什么质疑？
出乎意料的是，苏墨没有反驳。他靠回椅背，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林浅："有意思的观点。给我看看你的完整构思。"
两小时后，他们终于达成共识：在保留林浅原始设计理念的基础上，优化了几处细节表现手法。会议室的白板上画满了修改草图，咖啡杯空了又满。
"今天就到这里。"苏墨收起文件，"周五之前我要看到修改后的样品。"
林浅点头，收拾散落的图纸。他的袖口不小心蹭到咖啡杯，褐色液体立刻在白衬衫上晕开一片。
"该死。"他慌忙抓起纸巾。
苏墨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旁，递过一块深蓝色手帕："用这个。"
"会弄脏的。"林浅犹豫道。
"手帕就是用来解决麻烦的。"苏墨语气平淡，"就像好的设计。"
林浅接过手帕，布料触感异常柔软，角落绣着一个小小的"M"。他小心地擦拭污渍，却越擦越花。
"我让助理准备了一套替换衬衫。"苏墨按下内线电话，"陈明，把东西拿进来。"
几分钟后，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男子敲门而入，手里提着干洗店的包装袋。他面无表情地将袋子放在桌上，目光在林浅身上短暂停留，眼中闪过一丝林浅读不懂的情绪。
"谢谢。"林浅道谢。
陈明微微颔首，转向苏墨："苏总，赵先生来电确认下周会面时间。"
"按原计划。"苏墨简短回答，等陈明退出后，他对林浅说，"休息室在走廊尽头，你可以去换衣服。"
林浅道谢后离开会议室。走廊上，他听到身后传来压低的声音。
"苏总，董事会那边对这次慈善拍卖有异议。"是陈明在说话，"他们认为投入产出比太低。"
"我的决定不需要他们批准。"苏墨的声音冷了几分。
"还有，老爷问您什么时候回老宅..."
"够了。"苏墨打断他，"这些事情晚点再说。"
林浅加快脚步，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不该听的内容。
休息室里，他换上了苏墨准备的衬衫。意外的是，尺寸刚好合适。他低头嗅了嗅手帕，那股龙涎香若有若无。犹豫片刻，他将手帕塞进了自己的口袋——洗干净再还回去吧。
回到会议室时，只有苏墨一人站在窗前，背影挺拔而孤独。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合身吗？"
"很合适，谢谢。"林浅有些尴尬地扯了扯袖口，"手帕我洗好后..."
"留着吧。"苏墨打断他，"今天讨论很愉快。"他顿了顿，"我看了你的资料，工作室成立才两年？"
林浅点头："大学毕业后和同学合伙开的，小打小闹而已。"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获得业内关注，不简单。"苏墨的语气中带着少有的赞赏，"明晚有个私人收藏展，有兴趣一起吗？或许对你的设计有启发。"
林浅惊讶地抬头，对上苏墨平静的目光。这算是工作邀请还是...？
"当然，我的荣幸。"他听见自己回答。
"七点，我去工作室接你。"苏墨说完，拿起桌上的文件夹，示意会议结束。
走出拍卖行大楼，阳光刺得林浅眯起眼。他摸出手机，给工作室合伙人徐雅发了条消息："谈成了，苏墨很满意B系列设计。"
徐雅秒回："太棒了！等等，苏墨？那个'点石成金手'苏墨？"
"就是他。"林浅忍不住嘴角上扬。
"小心点，听说他吃人不吐骨头。"徐雅接着发来，"去年有个设计师和他合作，最后被坑得血本无归。"
林浅皱眉："传言而已吧？他看起来挺专业的。"
"总之别被帅哥迷了眼！"徐雅附上一个坏笑表情。
林浅锁上手机屏幕，脑海中浮现苏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和他专注工作时微蹙的眉头。确实很帅，但更重要的是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场，让人不自觉地想跟随他的节奏。
他摇摇头，拦了辆出租车。车窗外的城市风景飞速后退，就像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第二天傍晚，林浅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完成了手头工作。他站在工作室洗手间的镜子前，第三次调整领带角度。今天他选了一件深灰色休闲西装，内搭浅蓝衬衫——既不过于正式，又不会太随意。
"见客户？"徐雅靠在门框上，手里转着一支铅笔。
"苏墨邀请我去看一个私人收藏展。"林浅假装专注于整理袖口。
徐雅挑眉："只是工作？"
"当然。"林浅回答得太快，耳尖微微发热。
"你知道苏墨的背景吧？"徐雅突然正色道，"苏氏集团太子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那种。他父亲苏擎宇是出了名的铁腕商人。"
林浅转身："我不关心他的家世，只是专业合作。"
"希望如此。"徐雅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看你受伤。他们那种人，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正说着，楼下传来汽车鸣笛声。林浅往窗外一看，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工作室门口，苏墨正从驾驶座走出来。
"他亲自开车？"徐雅惊讶道，"我以为这种大少爷都有司机。"
林浅抓起外套快步下楼，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推开玻璃门，初夏的晚风裹挟着花香扑面而来。苏墨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搭配深色西装外套，整个人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利而优雅。
"准时。"苏墨为他拉开车门，"我喜欢这个品质。"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雪松木香气。林浅系安全带时，注意到中控台上放着一个小巧的金属打火机，上面刻着繁复的家徽图案。
"收藏展的主人是我的老朋友。"苏墨启动车子，"他的珠宝收藏在国内数一数二。"
"我很期待。"林浅真诚地说。透过车窗，他看见徐雅站在工作室窗口，脸上写满担忧。
车驶入城郊一条僻静的林荫道，最终停在一栋现代风格别墅前。别墅灯火通明，门口已经停了几辆豪车。
"跟紧我。"下车时，苏墨低声说，"这里有些人喜欢刁难生面孔。"
林浅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低估了这次邀约的分量。这不是普通的展览，而是进入某个圈子的入场券。
别墅内部装修极简，却处处彰显不凡品味。墙上挂着几幅抽象派油画，林浅认出其中一幅是罗斯科的真迹，价值连城。
"苏墨！"一位白发老者迎上来，"好久不见。"
"周老。"苏墨微微颔首，"这位是林浅，我提过的设计师。"
老者锐利的目光扫过林浅："'星辰之泪'的作者？有意思的作品。"
林浅惊讶于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作品，连忙伸出手："您好，周先生。"
"来看看我的新收藏。"周老引领他们走向展厅中央的展示柜，"刚拍下的17世纪法国皇室珠宝。"
玻璃柜中，一枚镶嵌着巨大蓝宝石的胸针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林浅不自觉地凑近，被那精湛的工艺震撼。
"宝石切割技术在当时已经如此先进..."他喃喃自语，完全忘记了身边的其他人。
"林先生对古董珠宝也有研究？"周老饶有兴趣地问。
林浅这才回过神，有些尴尬地直起身："只是业余爱好。我在中央美术学院读书时，选修过珠宝史。"
"他设计的'星辰之泪'系列，灵感就来源于拜占庭时期的珠宝工艺。"苏墨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林浅从未听过的...骄傲？
接下来的两小时，林浅沉浸在珠宝的海洋中。周老的收藏横跨东西方多个历史时期，每一件都堪称瑰宝。他完全忘记了紧张，不时与周老交流工艺细节，甚至大胆提出自己对某些设计元素的见解。
"年轻人有见地。"周老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转向苏墨，"这次你找到了个好苗子。"
苏墨嘴角微扬："我的眼光从不出错。"
回程路上，车内很安静。林浅还沉浸在刚才的视觉盛宴中，脑海中不断闪现那些精美绝伦的设计。
"谢谢。"他突然开口，"今晚对我启发很大。"
苏墨目视前方："周老很少对人如此赏识。"
"你为什么要带我参加这样的私人展览？"林浅终于问出心中的疑问，"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周。"
红灯亮起，车缓缓停下。苏墨转头看他，街灯的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流动："因为你的眼睛。"
"什么？"
"当你看到真正美丽的东西时，眼睛会发光。"苏墨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大多数设计师已经失去了这种纯粹。"
林浅一时语塞，心跳如擂鼓。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是徐雅发来的消息："工作室收到匿名邮件，说苏墨找你合作另有目的，小心！"
他慌忙锁上屏幕，但苏墨已经瞥见了亮起的手机。
"坏消息？"苏墨问，语气依然平静。
"没什么，工作室的琐事。"林浅强作镇定，将手机塞回口袋。窗外的霓虹灯模糊成一片彩色光晕，就像他此刻混乱的思绪。
苏墨究竟是谁？那个警告邮件又是什么意思？而最重要的是，为什么当这个男人看着自己时，他会感到一种既危险又诱人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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