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特拉肯车站的储物柜区域空无一人。姜晚星站在1725号柜前，钥匙在掌心发烫。9-17-25——幻觉中少年陆沉屿告诉她的数字。她深吸一口气，插入钥匙。
柜门开启的瞬间，一股雪松混合着陈旧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恍惚间仿佛闻到陆沉屿身上的味道。柜子里只有一个黑色绒布包裹的扁平物体，大小如书本。姜晚星小心取出，绒布滑落——是面双面镜，银质边框氧化发黑，镜面却异常清晰。
"这是..."她翻转镜子，发现边框内侧刻着两组坐标：一组是"47.3769°N, 8.5417°E"，另一组是"46.9479°N, 7.4474°E"。镜子背面用极小的字刻着："当光与影相遇，真相自现"。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加密信息：「歌剧院三楼右侧包厢 单独来 带上镜子——S」
S？Silas？陆沉屿的英文名。但为什么用这种方式联系？姜晚星将镜子塞进背包，刚转身，一个穿车站制服的清洁工推着拖把桶靠近。
"女士，需要帮忙吗？"清洁工压低声音，正是之前在列车上递信封的风衣男子。他快速瞥了一眼四周，"陈默在苏黎世等你，但歌剧院有陷阱。镜子需要配对使用。"
姜晚星警觉地后退半步："你到底是谁？”
男子从制服口袋摸出一枚星云戒指，和陈默那枚几乎一样，只是宝石呈暗红色："我和你母亲是同事。Antares项目有两颗主星——红超巨星和蓝矮星。"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的背包，"陆沉屿被带去了苏黎世，但不在歌剧院。"
"那S是谁发的信息？"
"静好安全部的签名方式。"男子突然提高音量，"请让一下，女士，我要清洁这里。"他迅速塞给她一张纸条，推着拖把桶离开。
纸条上写着：「歌剧院镜子对准联邦大厦时 会显示接收器分布图 陈在苏黎世大学医院等你」
姜晚星攥紧纸条，心跳如鼓。这一切太像陷阱，但她别无选择。开往苏黎世的列车半小时后发车，足够她查证坐标含义。
47.3769°N, 8.5417°E——手机地图显示这是苏黎世歌剧院精确坐标。而46.9479°N, 7.4474°E则是伯尔尼联邦大厦。两处相距128公里，镜子要如何同时对准两地？
列车启动时，姜晚星再次检查那面镜子。在特定角度下，她发现镜面其实是由无数六边形微镜组成的蜂窝结构，每个微镜都略微偏转不同角度。这设计让她想起天文台使用的分段式望远镜...
———
苏黎世大学医院地下三层，陆沉屿在剧痛中恢复意识。他的手腕被合金镣铐固定在手术椅上，头顶无影灯刺得眼睛流泪。右臂传来阵阵刺痛——有人正在抽取他的骨髓。
"醒了？"陈默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NT-7受体表达量比上次检测增加了37%，令人担忧的进展。”
陆沉屿试图挣扎，但肌肉松弛剂让他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你...对我做了什么？"
"恰恰相反。"陈默走到灯光下，手里拿着一个装满暗红色液体的试管，"是二十年前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他将试管举到光线下，"你骨髓里的纳米接收器在自我复制，就像癌细胞。"
陈默的脸在红色液体映照下显得异常苍白。他今天没戴那枚星云戒指，右手无名指上只有一圈长期佩戴留下的压痕。
"为什么帮我？"陆沉屿哑声问，"你杀了林卫东。"
"我执行的是姜玥医生的指令。"陈默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她发现第一批解毒剂会加速纳米接收器扩散后，决定牺牲部分重症患者保全证据。林卫东是自愿的，他女儿不知道这事。"
陆沉屿瞳孔骤缩。
姜晚星知道后会崩溃的。
"歌剧院有埋伏。"陈默突然换了话题，"他们知道姜晚星会去找你。这面镜子..."他从口袋取出另一面几乎相同的双面镜，"需要和她的配对使用。你父亲设计的量子纠缠通讯装置，原理类似Antares双星系统。"
陆沉屿死死盯着那面镜子："我凭什么相信你？"
陈默沉默片刻，突然卷起左袖露出手臂内侧的条形码纹身："NT-7第14号实验体，和你同年注射。姜医生救了我们中的七个。"他放下袖子，"你父亲销毁公开证据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些幸存者，不是背叛。"
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子快步走入："陈主管，检测到异常脑电波，接收器被远程激活了！"
陈默脸色骤变，迅速从推车下层取出注射器："必须立刻阻断信号！"他刚举起针管，整栋楼突然停电，只有应急灯发出暗红光芒。
"她来了。"陈默在黑暗中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奇怪的欣慰，"姜晚星没去歌剧院。"
———
苏黎世歌剧院金碧辉煌。姜晚星站在三楼包厢，透过双面镜望向远处的联邦大厦。正如神秘人所言，当镜子角度精确到47.3度时，镜面突然浮现出红色光点组成的立体网络——是人脑神经网络模型，基底核区域标记着密集的蓝色三角形。
"接收器分布图。"一个女声从身后响起。姜晚星转身，看到一位银发女士站在包厢门口，穿着歌剧演员的戏服，"你母亲预见了这一切。"
女士走近，姜晚星注意到她右手戴着和陈默同款的星云戒指，但宝石是紫色的："我是安娜，你母亲当年的护士长。镜子给我，时间多了。”
姜晚星后退半步："证明你的身份。"
安娜从领口拉出一条项链——吊坠里嵌着姜玥和一个小女孩的合影。姜晚星认出那是五岁的自己，背景是医院花园。
"你母亲死前把钥匙交给我保管。"安娜的声音突然哽咽，"她本可以逃去瑞士，但为了给陆沉屿注射最后一剂解毒剂..."
包厢门突然被撞开，两个持枪男子冲进来。安娜迅速将姜晚星推向暗门："去地下室！镜子两面贴合才能激活完整图像！"
枪声响起，安娜胸口绽开血花。姜晚星在暗门关闭前最后一秒，看到安娜扑向那两个枪手，星云戒指在灯光下闪烁如新星爆发。
地下通道漆黑潮湿。姜晚星用手机照明狂奔，双面镜紧贴胸前。通道尽头是歌剧院古老的地下湖，湖面停着几艘观光小船。她跳上最近的一艘，解开缆绳。
手机突然有信号了，十几条未读消息涌进来。最新一条来自未知号码：「湖底隧道通向北站 陈默带陆沉屿在那里等你 镜子是关键」
姜晚星犹豫了。这可能是另一个陷阱。但当她再次查看双面镜时，发现镜面边缘浮现出一行之前没注意到的小字："当两面相遇，光将揭示真相——V.M."
V.M.——陆明远。
小船无声滑过漆黑湖面。姜晚星将两面坐标在心中反复比对，突然意识到：伯尔尼联邦大厦和苏黎世歌剧院连线的中点，正是静好制药旧总部所在地！这不是普通的镜子，而是某种量子定位装置...
北站月台空荡得诡异。姜晚星刚下船，就听到上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德语喊叫声。她躲在一根立柱后，看到陈默推着轮椅出现在对面月台，轮椅上坐着昏迷的陆沉屿，他脸色惨白如纸，鼻子里插着氧气管。
"姜小姐！"陈默压低声音呼唤，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快过来，下一班车两分钟后到！"
姜晚星没动："证明你是真的陈默。"
陈默苦笑，举起右手——星云戒指上的宝石此刻发出诡异的脉动蓝光，与陆沉屿太阳穴处突然浮现的蓝色光点同步闪烁："NT-7控制信号。你母亲设计的阻断戒指，能暂时干扰接收器。"
就在这时，月台广播突然中断，一个冰冷的男声用多国语言重复："封锁所有出口。找到携带量子镜的女性。"
陈默脸色大变，直接推着轮椅冲向姜晚星所在的月台。同一时刻，十几个武装人员从各个入口涌入。姜晚星终于冲出去接应，就在她即将触到轮椅的瞬间，一声枪响，陈默右肩爆开血花。
"镜子！"陈默咬牙将另一面镜子扔给她，"贴合！"
姜晚星在枪林弹雨中接住镜子，将两面镜子背对背贴合。一道刺目的蓝光突然爆发，在空中投射出完整的人脑三维图像，陆沉屿大脑中密密麻麻的蓝色接收器分布清晰可见，而基底核区域有一个巨大的红色结节点。
"主控制器..."姜晚星瞬间明白了一切，"他们能通过这个控制他..."
列车进站的轰鸣声中，陈默挣扎着站起来："上车！去日内瓦CERN！那里有能摧毁接收器的强子对撞机！"他将一个U盘塞给姜晚星，"解毒剂配方和你母亲的全部研究...走！"
武装人员越来越近。姜晚星拼命想把陆沉屿推上列车，但他被固定在轮椅上，太重了。千钧一发之际，陆沉屿突然睁开眼睛——那双眼白已经完全变成诡异的蓝色。
"星星...走..."他的声音不像人类，更像是电子合成音，"我控制不了...太久..."
更可怕的是，姜晚星感到一阵熟悉的剧痛从太阳穴炸开——陆沉屿的痛苦正通过那种神秘联系传递给她。她看到幻觉：六岁的自己站在医院走廊，少年陆沉屿被几个白大褂按在床上注射，而母亲在一旁流泪记录数据..
"不！"姜晚星尖叫着扯开轮椅固定带，用尽全力将陆沉屿推向列车。就在车门关闭的最后一秒，她扑了进去，而陈默留在月台上，举起那只发光的戒指迎向武装人员。
列车启动的加速度让姜晚星摔在陆沉屿身上。他的皮肤冰冷得不似活人，但嘴唇还在颤动："镜子...坐标...是脉冲位置..."
姜晚星紧紧抱住他，泪水滴在他泛着蓝光的眼皮上："坚持住，我们快到日内瓦了。"
车窗外，苏黎世的灯火如星河般掠过。两面贴合的双面镜在她口袋里微微发热，仿佛有生命般脉动。母亲用生命保护的真相，陆明远用名誉掩藏的秘密，如今都在她手中。而怀里的男人——不，他早已不只是研究对象或恋人，而是命运为她准备的另一片灵魂——正一点点被体内的机器吞噬。
列车驶入隧道，黑暗笼罩一切。姜晚星在绝对的黑暗中吻了吻陆沉屿的额头，轻声念出母亲日记最后一页的话："爱是唯一能重组量子态的力量。"
仿佛回应般，陆沉屿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勾住了她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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