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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最后一卷胶片

青瘴

清晨的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刺入森夜的眼睛,他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后背。又是一夜关于䒙屿的梦——她站在铁轨上,背对着他弹奏那首未完成的曲子,然后列车呼啸而过...

森夜摸索着床头柜上的药瓶,倒出两片安定。干咽下去后,他盯着天花板等待药物起效。医生说过这些药会缓解他的症状,但三年来,它们只是让他从一个噩梦滑入另一个不那么鲜活的梦境而已。

茶几上散落着昨晚取回的胶片,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绿色。森夜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暗房——这间公寓唯一被他保持运转的空间。三年来,除了必要的生存需求,他唯一的活动就是在这里冲洗那些永远不会再有的、䒙屿的照片。

暗房的红灯亮起,森夜熟练地操作着设备。他的手在碰到䒙屿标记的胶片时微微颤抖,但很快稳了下来。显影液中,影像渐渐浮现...

空白。全是空白。

森夜疯狂地换下一卷,再下一卷...五卷胶片全部冲洗完毕,却没有一张有影像。他瘫坐在椅子上,右眼布满血丝。这是䒙屿最后的玩笑吗?还是她临死前已经连按下快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为什么..."森夜抓起一个空显影瓶砸向墙壁,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双相障碍的躁狂期征兆开始显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耳边是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

森夜跌跌撞撞地冲出暗房,撞翻了茶几上堆积的外卖盒。他需要空气,需要逃离这个充满䒙屿幽灵的牢笼。随手抓起外套和相机,他再次踏出了公寓大门——连续两天出门,这是三年来的第一次。

街道上行人匆匆,没人注意这个左眼无神、右眼狂乱的男人。森夜漫无目的地走着,相机挂在脖子上像某种刑具。他曾经多么热爱摄影啊,特别是为䒙屿拍照。她总说他的镜头能捕捉到她灵魂的模样...

不知不觉,森夜走到了那座废弃的音乐厅前——䒙屿结束生命的地方。三年来他从未敢靠近,但今天,空白的胶片像某种诅咒,把他引向这个噩梦的核心。

音乐厅外墙爬满了藤蔓,大门上贴着封条。森夜从侧面的破窗钻了进去,灰尘在阳光中飞舞,像无数细小的幽灵。主厅的钢琴还在,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䒙屿就是在这里,用一瓶安眠药和一把小刀,永远离开了他。

森夜跪在钢琴前,手指触碰琴键,发出刺耳的不和谐音。他的视线模糊了,恍惚中看见䒙屿坐在琴凳上,穿着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的蓝裙子...

"为什么是空白..."森夜哽咽着问幻影,"你连最后的回忆都不留给我吗?"

幻影没有回答,只是弹奏起那首未完成的曲子。森夜捂住耳朵,但那旋律直接钻入他的大脑。他崩溃地举起相机,疯狂地按下快门,闪光灯在昏暗的音乐厅里像一道道闪电。

"不要拍了!"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癫狂。森夜转身,看见夏止雨站在破窗透入的光柱中,逆光中她的轮廓像是某种神明的降临。

"又是你..."森夜嘶哑地说,"跟踪我?"

夏止雨走近几步,没有否认。"我担心您。昨天您离开时的状态...我查了Takahashi作品的拍摄地点,猜想您可能会来这里。"

森夜冷笑,"多么感人的执着。现在你看到了,满意了?著名的Takahashi不过是个疯子,在废弃建筑里对着幻觉拍照。"

夏止雨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而是看向钢琴。"这是䒙屿小姐...离开的地方?"

听到䒙屿的名字从陌生人口中说出,森夜像被刺中般颤抖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我做了一些调查,"夏止雨坦然承认,"您和䒙屿小姐都是我很尊敬的艺术工作者。她的最后一张专辑《雾中鸢尾》...我听了无数遍。"

森夜的表情软化了片刻,又迅速筑起防御。"你们这些人,把别人的痛苦当艺术鉴赏。你知道她为什么死吗?因为我。因为那场该死的车祸,因为我没能及时赶到,因为..."

"因为抑郁症和PTSD,"夏止雨平静地接话,"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森夜先生。就像您的左眼失明一样,是意外,是疾病。"

森夜猛地站起来,相机撞在钢琴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你懂什么?!"他怒吼,"你这种活在阳光里的人,怎么能理解永恒的黑暗?!"

夏止雨突然举起相机,对准森夜按下快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森夜下意识抬手遮挡。

"看,"夏止雨走近,展示相机屏幕,"这就是我看到的您。"

照片中的森夜站在破旧的钢琴旁,阳光透过残破的屋顶洒在他身上,形成一道光柱。他的左眼在阴影中,右眼却奇迹般地反射着光芒,像是黑暗中的灯塔。

森夜愣住了。多少年了,他看到的自己只有残缺和黑暗,但这张照片...这张照片里的他竟然有一丝他不认识的光彩。

"您看,"夏止雨轻声说,"即使在最黑暗的地方,也有光存在。您的作品《盲视》系列之所以震撼,正是因为您用独眼看见了大多数人双眼都看不到的真实。"

森夜沉默了。他低头看自己刚才疯狂拍摄的照片——全是模糊的、扭曲的影像,充满痛苦和混乱。而夏止雨只按了一次快门,就捕捉到了他多年未见的、自己身上的光。

"为什么要这样做?"森夜终于问道,声音里的尖锐已经消退,"对一个陌生人如此...执着?"

夏止雨收起相机,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因为您的作品曾经救过我。两年前我差点放弃摄影,直到看到《盲视》系列。那时我想,能拍出这样照片的人,一定见过最深的地狱,却依然在寻找天堂。"

森夜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照片——年轻的夏止雨站在展览馆的《盲视》系列前,泪流满面。

"我想回报您,"夏止雨说,"不是作为粉丝对偶像,而是一个被您拯救的人,想要帮助仍在痛苦中的您。"

森夜抬头,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个年轻女子。她眼中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坚定的共情。阳光透过破屋顶照在她身上,灰尘在她周围形成金色的光晕。

在那一刻,森夜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他坚冰般的心上裂开了一道缝隙。很微小,但确实存在。

"那些胶片..."他突然说,"全是空白的。䒙屿留给我的最后礼物...什么都没有。"

夏止雨思考了片刻,然后轻声问:"您确定...它们真的是空白的吗?"

森夜皱眉,"什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