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的事情已经告了一段落,王府无忧无虑的生活让宁慈远没有刚开始的戒备。
相处久了,她觉得李承泽在那皇子面具掩藏的背后也只是一个爱吃葡萄,闲暇时喜欢读书敲核桃的人,远没有那么可怕。
而那两个侍卫范无救明明佩戴着刀,习武却偏偏喜欢读书,想去考取功名充满了反差感,至于谢必安在那冷淡的外表下似乎也不坏。
当然她最最最喜欢少微了!
少微很乐意教她认字习武,但自己在习武方面简直就是菜鸟中的菜鸟,别人一遍就会的东西自己需要十遍。
还好少微没有任何的不耐烦,感谢人美心善的少微。
宁慈刚开始还总是呼唤系统,毕竟穿越者必有系统外挂傍身,后来系统怎么也没有出现,所以她放弃了自己大杀四方的想法。
在又一次练武完成后,宁慈趴在石桌上,盯着少微手里的木剑发呆——方才练完一套基础剑法,她的手腕还在发酸。
少微望着满头大汗的宁慈,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不解:
“宁姑娘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热衷于习武?”明明凭着那张美得倾国倾城的脸就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的保护你。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因为我家乡有一句古话……”宁慈喘着气,用袖子擦汗。
风穿过廊下的铜铃,叮咚声里混着远处范无救背书的抑扬顿挫——他正对着一丛月季摇头晃脑,佩刀却不小心勾落了花瓣。
“家乡的古话?”少微将木剑横放在膝头,剑身打磨光滑的木纹映着天光,“愿闻其详。”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她喘匀了气,声音带着习武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我家乡的人常说,只有自己手里有把刀,才不怕路遇豺狼。”
少微怔住了,她见过太多依附权贵的女子,或凭美貌,或凭家世,却从未听过有人把“自保”说得如此直白。
眼前的姑娘明明生得一双含情目,笑起来时眼尾像浸了蜜,此刻却望着木剑,眼神里有种与容貌不符的执拗。
“可殿下他……”少微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殿下会护着我。”宁慈打断她,捡起地上的木剑,用布仔细擦拭着剑身,“但上次毒蜂刺杀时,我只能躲在他身后。”
风忽然大了些,葡萄叶沙沙作响,有串青紫色的果子被吹得晃了晃。
少微看着宁慈垂眸时长长的睫毛,那上面还沾着未干的汗珠,忽然想起自己刚入王府时,也是这样攥着剑柄,一遍遍挥剑,直到掌心磨出血泡。
那时她想的是,若不握紧剑,便只能做任人宰割的棋子。
“而且少微你知道吗?”宁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变得明亮动人,“自从知道习武之人有几品之分后,我那颗行侠仗义的心又重新跳动了。”
她看着宁慈眼中骤然亮起的光——那是种近乎天真的憧憬,像孩童望见糖画摊时的雀跃,偏偏又裹在习武后汗湿的鬓发与执拗的眉眼里,竟生出一种惊心动魄的鲜活。
“如果我有一天成了大宗师,我将管他们不敢管的,做他们不敢做的,替天行道,荡尽世间不平事。”
宁慈越说越激动,索性跪坐在石凳上,木剑“哐当”一声立在身旁。
“傻话。”少微别过脸去,声音有些发闷,她有些不想告诉宁慈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好,人世总是充满险恶的。
“我知道这很难,但总有人要做的吧?”宁慈忽然抓住少微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如果我多管些,世间会不会就少了些不幸与痛苦。”
“姑娘……”她刚想开口,葡萄架的阴影里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李承泽斜倚在廊柱上,他今日穿了件月白常服,发间的玉簪松了些,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倒像是偷听到邻家姑娘心事的少年。
“本殿下居然才知道我的侍女心怀大爱,有一颗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
宁慈听不出他究竟是在夸奖还是讽刺,只好朝他莞尔一笑,那笑容来得毫无防备,带着少女独有的憨直与剔透。
那一抹笑让李承泽微微愣住,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因一抹笑容而失了神的寻常男子。
不一会,他便回过神来,注意到宁慈腕骨处的淤青,眉头微蹙:“又练狠了?”
少微识趣地起身告退,临走前对宁慈眨了眨眼,意思是“自己应付”。
葡萄架下顿时只剩两人,阳光透过叶隙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宁慈此刻慌乱的心跳。
“家乡的古话……”李承泽松开她的手腕,却拿起桌上的木剑,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倒有些意思。不过你那话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宁慈疑惑地抬头。
他将木剑递还给她,“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但你忘了……”
李承泽忽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葡萄的甜香混着他身上清冽的墨味:
“若有人心甘情愿让你靠,那山倒了,他会替你撑着;那人跑了,也会回头牵着你一起跑。”
宁慈的心跳漏了一拍,抬眼看他时,却发现他耳尖也有些红,正假装自然地去拿石桌上的葡萄。
随后他将剥好的葡萄递到她嘴边,声音轻得像风,“所以你只管练,若是累了,我可以借你靠。”
葡萄的甜汁在舌尖绽开,宁慈含着葡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心蹦跳得很快。
家乡的古话,在这王府的葡萄架下,有了最温柔的注脚。
远处传来范无救的哀嚎:“谢必安!你把我的诗书换成兵器谱了?!”
谢必安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看兵器谱至少不会被字噎着。”
宁慈“噗嗤”一声笑出来,葡萄汁差点喷出来。
李承泽无奈地摇了摇头,却用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瞧你,吃个葡萄都不老实。”
他的动作让宁慈收敛了笑容,怎么办她感觉自己与小登现在陷入了暧昧期。
宁慈想找些话打破这暧昧的沉默,却发现根本没有没有任何可谈论的话题。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传来
“殿下!”谢必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少见的急切,打破了葡萄架下的宁静,“长公主邀您明日去曲江池赏荷。”
“赏荷?”他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寒芒
“是。”谢必安单膝跪地,“来使还说,长公主要求您将宁姑娘带上。”
宁慈的心猛地一沉,她自从穿越到这根本没有见过谢必安口中的长公主,只在少微口中听过几句长公主的陈年旧事。
“替我告诉姑姑,我会去的,至于宁姑娘?”李承泽偏了偏头,注视着宁慈轻笑道:“宁姑娘也会去。”
谢必安领命退下
“长公主为何突然邀我们赏荷?”宁慈的声音有些发紧,“而且还特意提到我……”
他望着谢必安离去的背影,眸色深沉如潭:“姑姑邀你同去,多半是听闻我府里多了个侍女,想亲眼瞧瞧。”
“可我的规矩礼仪只会皮毛,我怕到时候会给殿下丢脸”
宁慈心里仍存在忧虑,当然她更怕自己不明不白的陷入争斗,然后客死异乡。
李承泽叮嘱着,“你只需记住,跟紧我,少说话,多看荷花。”
“好”
宁慈发誓自己一定会听他的话,眼睛不乱看,嘴巴紧紧闭好,当一个小透明侍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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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慈的穿越笔记
“就算我天资愚钝,烂泥扶不上墙,但也有一颗扶危济困的心。”
“李承泽说我有一颗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可他错了,我不是好人,也不是圣人,只是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让我面对不平事无法做到冷眼旁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