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患得患失

“姑姑邀我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赏荷吧”李承泽的目光看向她。

　　李云睿指尖轻抚过栏杆上雕刻的缠枝莲纹，玉石护甲在晨光下泛着冷白光泽。

　　“赏荷是真，有事相商也是真。”她忽然抬手，示意一旁的侍女退下，最终只留下了燕小乙。

　　李承泽不动声色地将宁慈往自己身后又带了半寸，月白裙裾擦过他红色锦袍的下摆。

　　“姑姑有话不妨直说。”

　　李云睿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指尖的缠枝莲纹栏杆被磨得光滑，“承泽总是这么急性子。”

　　“不过姑姑提醒你，你真的要让你的小侍女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吗？”

　　李承泽指尖微不可察地一紧，月白裙裾后的宁慈垂眸敛目。

　　此时的宁慈恨不得他让自己立刻滚蛋，她对皇家间的争斗没有任何兴趣，也不想因此不明不白的死去。

　　“姑姑说得对”李承泽忽然笑了，轻轻拂开袖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语气里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疏朗：“是我考虑不周。”

　　“宁慈，去水榭那边替我取些冰鉴里的梅子汤来。”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唯有尾音微微上扬，“仔细看着路，莫要惊了池中的锦鲤。”

　　宁慈如蒙大赦，屈膝应了声“是”，转身时刻意放轻了脚步。

　　路过燕小乙身侧时，眼角余光瞥见那柄斜挎在他腰间的软剑——剑穗上的玄色流苏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像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信子。

　　廊外的风声忽然卷着荷香涌进来，李云睿指尖的玉石护甲划过栏杆，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孩子倒是个懂规矩的。”

　　她望着宁慈消失的背影，忽然轻笑出声，“只是承泽啊，你护得住她一时，护得住她一世么？”

　　李承泽负手立在池边，望着水中倒映的朱红廊柱，半晌才缓缓开口：“姑姑今日约我，总不会是为了指点我如何管教侍女。”

　　他靴底碾过一块松动的鹅卵石，石砾滚入池中，惊散了一团粉白的睡莲。

　　另一边，宁慈缓缓向水榭走去，走得极慢恨不得等自己拿到梅子汤，他们之间的谈话就结束了。

　　宁慈踏入水榭时，檐角铜铃被风拂动，清响混着池面蝉鸣，反倒衬得内里死寂沉沉。

　　水榭内站着几名侍女，即使见到宁慈，她们也没有任何动作，神色淡漠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如同机器人一般。

　　“劳烦取些梅子汤。”她刻意放柔声音

　　宁慈发誓自己这辈子也没有用过如此娇柔的声音说话，侍女姐姐们快说话啊，不然就冷场了。

　　她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说完话后有些侍女的耳朵微红，竭力维持神色的平静。

　　那声音像是山涧清泉漫过圆润的石子，又似新莺初啼时带着露水的婉转，每一个字都含着恰到好处的温软。

　　最为年幼的侍女同宁慈一样大，她偷偷瞄了一眼宁慈，银白色的面具遮挡不住她那颗好奇的心。

　　她突然想看看有如此动听声音的女子究竟生得怎样。

　　最先回过神的侍女将盒子打开，随后小心翼翼的取岀来递给她“姑娘，你要的梅子汤就在这里。”

　　梅子汤盛在鎏金缠枝莲纹的银碗里，碗沿凝着水珠。

　　宁慈接过时指尖触到碗壁的凉意，朝着她说了一声“谢谢姐姐”

　　宁慈捧着银碗转身时，檐角铜铃又一次轻响，让慌乱突然涌上心头。

　　她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

　　绕过水榭转角，九曲回廊的朱红栏杆突然被阴影截断。

　　燕小乙不知何时立在廊柱后，玄色剑穗垂在腰间，随着他微微倾斜的肩头晃出冷冽的弧度。

　　宁慈下意识攥紧银碗，碗沿的水珠顺着指缝滴在月白裙裾上，洇开一小片深痕。

　　“姑娘慢走。”他开口时，声音比廊外的荷风更凉，“方才在水榭，可曾见到什么不该见的？”

　　“未曾”她低下头，柔声细语的回复着。

　　但燕小乙不知道的是宁慈在心里已经骂他千百遍了。

　　一群神经病！小登……算了小登是好人，长公主两巴掌，这个侍卫降龙十八掌。

　　“去吧。”

　　他忽然侧身让开路径，靴底碾过方才那片松动的鹅卵石，石砾再次滚入池中，惊得一条红鲤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宁慈的裙角。

　　贱到没边了！！！

　　这条漂亮裙子是我今天才穿的啊！

　　宁慈快步走过他身侧，能感觉到后颈那道目光如影随形。

　　池心亭的朱红梁柱在水光中明明灭灭，李承泽负手而立的身影被拉得修长，而他身侧的李云睿正用玉石护甲轻叩着栏杆。

　　银碗中的梅子汤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荡，鎏金碗沿的水珠坠落在地上，洇出的水痕很快被阳光蒸干，如同她此刻微不足道的存在。

　　待她走近时，李承泽与长公主的交谈声逐渐消失。

　　李云睿转过身注视着宁慈，忽然抬手招她近前：“过来，让我瞧瞧你这面具。”

　　宁慈浑身一僵，她挪着步子上前，听见李承泽袖中玉佩轻撞的声响，眼角余光瞥见他握在袖中的手已攥成拳。

　　“这面具倒是别致，”李云睿的指尖拂过面具，“只是不知，遮住的是花容月貌，还是……”

　　她话未说完，突然抬手朝宁慈面具边缘捏去。

　　“姑姑！”李承泽一步上前，袍袖带起的风将李云睿的手撞开半寸，“不过是个侍女的玩意儿，怎值得姑姑挂怀？”

　　“承泽果然护短，”李云睿收回手，指尖在栏杆缠枝莲纹的凹陷处轻轻摩挲，“只是这池子里的浑水，可不是护着就能干净的。”

　　她忽然抬手，指向池心那株并蒂莲，“你瞧那花，开得倒是好，可惜根须扎在淤泥里，早晚要被浊气沤烂了。”

　　“算了”李云睿忽然不想管这些事，她没有理会身旁李承泽，直接离去了。

　　临走时还吩咐着燕小乙，“记得将曲江池中开得正艳的荷花全部带回府中。”

　　过了一会，李承泽牵起宁慈的手，“走，我们回家。”

　　她没有挣扎顺从着李承泽的动作，只是离别时回头望着那群人无情采摘着荷花，如同蝗虫过境般。

　　马车碾过路的声响渐次清晰，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宁慈垂在膝头的手。

　　他似乎察觉到宁慈的闷闷不乐，忍不住宽慰道：“别不开心，美人就是要多笑笑。”

　　“下次你就可以出门见见外面，这个消息能博得美人一笑的吗？”

　　听到这个消息，宁慈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有些不可置信的问着：“真的吗？殿下”

　　“我宣布此刻宁小慈为二皇子殿下举大旗，殿下超级大好人。”

　　他被宁慈鲜活灵动的模样感染了，嘴角忍不住勾出一抹笑，“你啊……”

　　当然为了宁慈的安危着想，李承泽不可能真的让她独自出去，他会让范无救紧紧跟在她身后确保安全。

　　但他始终有着患得患失的不安全感

　　李承泽害怕她见过外面的繁华热闹后，不愿意再回到冷清的王府，或者说不愿意见到他。

一一一作者时间一一一

宁慈的穿越笔记

“妈妈，我似乎喜欢上小登了，呃……应该是喜欢吧，他对我还不错，会送我许多漂亮裙子和首饰，而且能关注我的情绪，最重要的是我能感觉到他那颗心是真诚的，所有的动作都是真心实意，可是我还是想回家，还是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