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光阴,如同被秋阳晒暖的溪流,悄然滑过。
那日书房里关于“澹州”的惊涛骇浪,仿佛被李承泽一句轻飘飘的“罢了”抚平。
宁慈心头的巨石落地,随之而来的,是那份被危险和试探短暂压抑的心动,如同春日野草,在安全的土壤里疯长。
她明白了,明白自己为何对着孔雀绿的衣角会失神。
她,宁慈,喜欢上了那个心思深沉、慵懒疏离的二皇子李承泽。
这份认知并未让她退缩,反而生出一股孤勇——既然躲不过,那便迎上去!
少女骨子里那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明媚,在情窦初开的催化下,变得格外鲜活。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却带上了深秋的微凉。
宁慈今日穿了一身石榴红遍地金妆花缎裙,这颜色鲜艳得如同燃烧的火焰,衬得她肌肤胜雪,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
裙摆上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缠枝西番莲,行走间流光溢彩,华贵非凡。
她没抱琵琶,也没提酒坛,只提着一个精巧的藤编小食盒,脚步轻快地穿过庭院。
廊下洒扫的仆役们,无论老少,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那抹灼灼的红影吸引。
直到她像一阵裹着香风的小旋风般消失在通往殿下小书房的月洞门后,才如梦初醒地低下头。
书房的门虚掩着。
宁慈这次没探头探脑,而是大大方方地推开,像一只骄傲又灵动的红雀儿飞了进来。
李承泽并未端坐书案之后,他斜倚在临窗的紫檀木贵妃榻上,姿态是惯有的疏懒。
身上一袭月白色薄绸宽袍,质地柔软垂坠,衣襟微敞,露出一截线条清晰的锁骨和冷白的脖颈。
令人注目的是,他竟赤着双足,一只脚随意地踩在冰凉光滑的青砖地上,另一只则屈起踏在榻沿,脚踝的骨节清晰分明。
深秋的凉意似乎对他毫无影响,那份随性与不羁,透着骨子里的矜贵。
李承泽手中拿着一串深紫色的葡萄,目光落在窗外几竿萧疏的竹影上,似乎有些出神。
谢必安正垂手立在榻侧不远,手里捧着卷密报,指尖的力道却在那抹石榴红闯入视线时悄然变了。
那红太烈,像天边烧得最旺的晚霞跌进了书房,裙裾扫过门槛时,金线绣的西番莲在青砖上投下流动的光,晃得人眼晕。
他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跳,目光在她因盛装而愈发明艳逼人的脸上一扫便迅速收回,仿佛被那光华灼伤。
密报上的字突然变得模糊不清,谢必安下意识地将卷轴捏紧了些。
范无救站在另一侧,按着腰间佩刀的手紧了紧,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将目光沉沉地压在地面那流动的金光上。
宁慈仿佛没看见两位门神般的人物,一进门目光就牢牢锁在贵妃榻上那个月白赤足的身影上。
“殿下!”她声音清亮,带着刻意为之的轻快,提着藤编小食盒,步履生风地径直走到贵妃榻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裙摆旋开,金莲怒放。
食盒被她轻轻放在榻边的小几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李承泽似乎这才被惊动,缓缓转过头来。
“今日没抱琵琶,也没带‘家乡的酒?”
他开口,声音带着刚回神的微哑,目光却意有所指地扫过她空着的双手,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宁慈的心跳更快了,脸颊因他直白的目光和话语而微微发烫,但眼神却毫不闪避。
“殿下听腻了琵琶,喝够了酒,总得换换口味呀!我带来新的吃食一一葡萄冻。”
她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打开食盒盖子。
一股清甜微酸、混合着奇异奶香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冲淡了书房里原本的墨香和属于李承泽身上那清冽的冷香。
食盒里,是码放得整整齐齐、晶莹剔透的葡萄冻。
每一块都如同上好的紫水晶,内里嵌着几颗剥了皮、去了籽的完整葡萄果肉,颤巍巍地盛在白瓷小碟里,上面还淋了一层散发着奶香的乳酪。
“葡萄冻?”李承泽眉梢微挑,目光在那诱人的小点上停留片刻,又移回宁慈脸上,“是你家乡的法子?”
“殿下尝尝不就知道了?”宁慈不答反问,笑容里带着点小小的狡黠和毫不掩饰的期待。
她拿起自己准备好的小银勺,舀起一块颤巍巍、裹着雪白奶脂的葡萄冻,竟直接递到了李承泽唇边。
这个动作大胆得近乎僭越。
李承泽也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后微微向前倾身,就着宁慈的手,张口含住了那勺葡萄冻。
薄唇擦过冰凉的银勺边缘,舌尖触碰到冰凉滑腻、又带着浓郁葡萄清甜和奶香的冻体,果肉在齿间爆开汁水。
他慢慢咀嚼着,目光却始终锁在宁慈脸上,看着她因他的动作而骤然睁大的眼睛,和瞬间蔓延到耳根的红霞。
“嗯……”他咽下食物,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享受美食后的慵懒喟叹,“尚可。”
依旧是那轻描淡写的两个字,但尾音却微微上扬,泄露了主人真实的心情。
紧接着李承泽正了正身子,从手中那串葡萄上摘下一颗最大的。
“礼尚往来。”他看着她,月白的宽袖滑落,露出一截有力的手腕,指尖那颗深紫色的葡萄,如同最诱人的毒药。“尝尝这个。”
阳光落在他赤着的足上,落在月白的袍角,也落在他捻着葡萄的指尖和宁慈微羞的脸上。
谢必安和范无救僵硬地站在阴影里,像两尊被遗忘的石像。
书房内,只剩下那无声流转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暧昧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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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勇敢赤诚、天真活泼,像一团烧得正旺的野山火,带着未经驯服的热烈与明亮,喜欢了便大大方方往人跟前凑。
《宁慈的穿越笔记》
“既然喜欢上了李承泽,那我就要付岀行功了。”
“至于未来怎么办,还没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