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区.伦敦。
“Yan,路上慢点哦,下次再见面又要开学了。”几个女孩嘻嘻哈哈的在燕阮身边闹成一团。
这周是本学期的最后一周,接下来就是冬令季。LBS的学生也即将迎来圣诞节,新的一年伊始,几人在校门口道别。
最后离开的女孩是个华人,他犹豫几番终于开口对燕阮道:“Yan,圣诞节不来一起过嘛?你在这边连个能相互照应的人都没有,而且上次的事我爸妈很想好好感谢你一下。”
燕阮摇摇头,轻轻道:“不了,上次的事换任何一个人看见都会帮你,况且你也已经谢过我了,就带我向叔叔阿姨问声好吧。”
女孩失望,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说:“会的,那你自己也多保重。”说罢便不舍得上了保姆车。
她还记得数月前的那个傍晚被几个毒瘾发作的男人堵在学校的巷子里。
就在她挣扎无果,绝望之际,巷口走进了一个男生,几个男人的注意瞬间被他吸引,在看清燕阮的长相之后,发出了猥琐的笑声,粗鄙下流的词句接踵而至。
其中有个男人甚至把手伸向了燕软的脸,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一只白皙匀称,骨节分明的手握住。燕阮漂亮的脸近在咫尺,男人的呼吸微微粗重起来。
但还不等他反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膝盖一软,甚至连疼痛都没感觉到,就跪了下去。手臂脱臼,被燕阮反绑在身后。
其他人见状都愣住了,还没等会神来,燕阮一脚把死狗一样的男人踢到一边。几记干脆利落的手刀,劈向了其余人的后颈。只听见“咚”的闷响,几人便缓缓倒了下去。
燕阮上前,扶起女孩。她这才看清眼前人,只觉得一瞬间什么都忘了,呆呆的被他拉起。
燕阮一直送她到宿舍楼下,路上女孩知道了叫他Yan。
两人道别时女孩还是忍不住开口:“Yan,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表达感谢了,如果有空的话这周末我请你吃饭吧。”燕阮什么没说摆摆手,表示不用便离开了。
从那天起女孩到处打听到了他的课表,和他选择了一样的选修,希望可以多见他一点。意识回笼之际,女孩看着车窗外模糊的风景叹了口气。
燕阮上了去往城郊的巴士。
红色巴士穿梭在狭窄的街道,在一个偏僻的站点停下,燕阮下车拐了几个弯,刷门禁进了一扇合金大门。
一座通体乌黑的庞大合金建筑坐落在一大片老旧楼房中的包围中写的格格不入。
他站在庞大的黑色建筑前,输入了二十位密码。
电子机械音响起:“密码正确,请证明身份”
燕阮在提取器上摁下指纹。
“Welcome YAN,请扫描瞳膜”
幽蓝色的光线扫过浅色的瞳孔。
“认证通过,请进。”
厚重的墙面突然向两侧缓缓划开。室内空间开阔,银质的内壁嵌着幽蓝色的灯带。
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站在里面。
“Amanda”燕阮叫了一声表示问好。
Amanda看见是燕阮松了一口气,放下了搭在枪上的手,用轻快的英语道:“登记下吧honey,我给你开门。”
燕阮在登记表上写下名字,对她道了谢,打开了厚重的合金门。
门内空间是个巨大的球型,尽头的偌大墙面上挂满的各种类型枪械和武器,在幽暗的灯光下泛着冰冷肃杀的金属光泽。
门里各色的人种都有,枪械出膛的声音此起彼伏,显然是个地下的暗点基地。
燕阮径直走向尽头,略扫了一眼墙面,端起了一支新制的Beretta 92FS,愉悦地弯了弯唇。
“喜欢这支?YAN。”突然一个纹这花臂,身形高壮,欧非混血的男人,绕到他身后。
男人比他高半个头,手臂自然的揽过他的肩膀,随后凑近燕阮纤长白皙的脖颈,若有若无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后。
“还可以”
燕阮不着痕迹的和他拉开了距离,岔开话题。
“Boss在基地吗。”
“这几个月都不在,你上个任务的报酬Amanda让我交给你。”
说完他递来一张卡:“这里有25万欧,包括了额外的奖金——YAN你真的很优秀。”燕阮没理会,径直接过卡放进护臂。
“跟Boss说,我下个月回国了,半年内不接任务了。”说完他甩开了肩膀上搭着的手,拿起那支Beretta 92FS,径直朝靶区走去。
距离枪靶50m,燕阮取下保险栓,给装上弹夹上膛,双手握枪。冰冷的金属折射在他大理石般无瑕的脸上,让本就浅淡的眉眼更显得疏离了几分。
“Start the ability level assessment”冰冷的电子播报响起。
随着一身枪响过后再度响起:“The Ten Rings”
燕阮握枪的双手完全不受枪械作力的影响,上膛,射击,直到弹夹打空,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Ten rings ten times, ability level A++”
燕阮随意的将弹壳扫到地上,黑色紧身衣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肢,单薄的脊背上蝴蝶骨尤为明显。
十枪十环,吸引了靶区众多人各色的目光。
同时也算一种无声的警告——“50m之内,我可以一枪打爆你的狗头”
随后燕阮套上黑色冲锋衣,把92FS挂回墙面,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基地。
零时区19p.m.
最后一班巴士恰好路过,燕阮走上巴士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
身体缓缓靠着椅背,燕阮的脸色发白,一天滴水未进的胃里翻江倒海。
他打开了车窗,点燃一支万宝路,想借着尼古丁压下身体异样的叫嚣。
渐渐的巴士驶进环内,路面开始拥堵,汽车尾灯亮了又灭,从高架桥望向环内灯火通明的城市,燕阮吐出一口白烟...
白雾氤氲中窗外的万家灯火被模糊成一片,显得格外不真切。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蜿蜒了整张脸,熙攘的喧嚣潮水般涌入了耳朵。
或许是圣诞节的缘故,远在异国他乡,燕阮格外的想念燕菁菁——这个他在世界上仅剩的一个亲人。
夜晚时分,燕阮终于回到了狭小的出租屋,门口的邮箱里静静躺着一封信——是燕菁菁寄来的。
打开信燕菁菁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尽管无非是些问他过的好不好,生活怎么样的家长里短。
落款是一个月前,跨过的信件很慢,但她对燕阮的爱是永恒的。
燕阮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将酬金打入国内医院的账户上,燕阮给学校发送了长假的email,定了下周回国的机票。三年来他终于在异国他乡站稳了脚跟,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国见燕菁菁了。
胡思乱想让燕阮的意识很快模糊一片,简单的洗漱后便睡着了。
他睡觉时下意识的将身体蜷缩,那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或许是思虑过度,这一觉燕阮睡的格外不安稳。梦里燕菁菁在他前面病发身亡,他却却始终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法靠近一步。
凌晨五点手机响起突兀的铃声。
燕阮满身冷汗的惊醒,右眼皮狂跳。黑暗中手机发出的白光格外刺眼,来电显示“Amanda”。
燕阮接起电话,起床气让他的语气不是很好:“Amanda,我应该和boss说过,这半年都不会再接任何形式的任务了。你不用给我打电话的。”
电话那头略显踟蹰,就在燕阮不耐烦要挂断之际开口了。
“不是任务,YAN。是港城那边燕氏出事了。”
说完她顿了顿,电话两头都一时寂静的可怕。
见YAN不回话,Amanda继续说:“东八区12.16 3:00p.m. 燕氏股份正式跌停,对外宣告破产。YAN而你的外婆——燕菁菁女士于12.16日晚病情恶化,抢救无效,医院随后就下了死亡补告,但火化手续一直没有人签字。你生物学上的父亲在破产后24h内从医院取走了你这些年打给燕菁菁女士的医疗费用——共计二百一十万七千人名币。”
随后她讽刺的笑了笑:“但很可惜这钱他有命拿没命花,就在他回到燕家府邸的三个小时后,府邸着了一场大火。警方调查统计的时候发现了十三具遗体,你那个便宜爹和小三也在,至于那个私生子,不见了,估计是跑了。”
Amanda说到后面其实有一点庆幸,庆幸搓磨了燕阮多年的恶人罪有应得。
见电话那头迟迟不说话,她安慰到:“没事honey,至少现在你自由了——不是吗Yan?”
话音未落,燕阮那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燕阮捂着脸,指尖发颤,甚至发出了干呕。但两天未进食的胃灼烧一般,什么也吐不出来。
只有暗红的血从指缝间滑落,一滴一滴落在白色床单上,显得格外刺眼。
Amanda没见过这样的燕阮,吓了一大跳:“Honey你还好吧?!”
回答她的只有凌晨寂静的空气。
半晌燕阮微微发抖的声音响起:“我没事…Amanda,我今天就回国。以后不会再回伦敦了,你多保重。”
在她愣神之际,电话己经被挂断,传来“嘟嘟——”的忙音。
燕阮翻身下床,低血糖让他眼前一黑,不稳的酿呛了两步。
今天回国的机票只有23:00p.m.起飞的一班。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么多,只想回国再见燕菁菁一面,哪怕是遗体也好。
房间的落地窗灌进一阵风,将窗帘猛的吹起。
凌晨暗蓝色的天穹漏进了狭小的出租屋,让静谧的空气都黯淡了几分。
燕阮的脸血色全无,苍白的同一片纸。
他缓缓的走到阳台上,点燃一支烟。
身体无力的下滑,深深的嵌进了软垫里。
大风裹挟着一缕白烟,向远方散去。天穹之下,清晨的露水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