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神经一直紧绷，恐惧与不安不断侵蚀着精神，段乔的意志力终于在身体的疲惫下垮掉。
胡枫留下的外套还带着余温，盖在她身上，隔绝了些许冷意。
衣料的触感与雪松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让她在混乱与委屈中，渐渐陷入沉沉的睡眠。
她做梦了。
梦里，她因为洗钱数额巨大，要在冰冷的牢狱里待上许多年。
法庭上，闪光灯如同利剑般刺眼，她狼狈不堪。
最让她心惊的是，在旁听席里，她看见了那个从未在线下见过的二哥。
他端坐在灯光下，嘴角扬着若有若无的笑，眼神中藏着不屑与得意，就像在看一只终于落入笼中的可怜猎物。
那笑意太冷，像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阴鸷。
段乔心头一紧，猛地惊醒。
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定。眼前的环境陌生而昏暗，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间封闭的屋子里。
窗户被木板封死，只在缝隙里透进几道细细的光，勉强照亮了狭窄的房间。
她身下只有一张床垫，身上盖着奶白色的毛毯，简单却干净，甚至透着一股淡淡的洗涤剂香味。
她缓缓撑着床垫坐起身，刚要伸手检查身体状况，忽然一阵冰冷的“哗啦”声响起。
段乔低头，右手手腕上，一截银色的铁链闪着冷光。另一端深深地嵌进墙壁，厚重的存在感让她心口一沉。
那一刻，一种被豢养、被圈禁的屈辱感猛地袭来。
她咬了咬牙，手指紧握成拳。
“你醒了？”
一道低沉的男声在门口响起。
段乔猛地抬头。
昏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靠在门边，门外的灯光洒落，将他半张脸打亮。
熙蒙。
他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袅袅的咖啡，动作闲适，神情冷淡，整个人像一尊静立在阴影里的雕塑，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
镜片反着光，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段乔抬起下巴：“不是说，只要我配合你们拿到钱，就会放我走吗？”
她抬起手，露出手腕上冰冷的铁链，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想一直囚禁我？”
熙蒙低笑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呵。你不是说，不喜欢被绑着吗？”
他的语气平静，似乎在和她讨论一件理所应当的小事。
“换成这个，我想你会好受些。”
段乔直直盯着他，眼神里写满了抗拒与怒火，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
“我不要待在这里！”
熙蒙静静注视着她，眉梢几乎不可见地挑了挑。
他是真的不明白，这个被绑架的大小姐到底哪儿来的胆子，敢这样和他谈条件。
他缓缓开口，声音冷冽：“你没有资格跟我提条件。”
气氛骤然凝固。
可段乔丝毫不怵，气呼呼地撅着嘴：“要不是因为我，你们能找到那么多钱吗？换句话说，我也算是你们的客户了吧。对我好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她说话时，那双明亮的眼睛倔强地瞪着他，眼尾还泛着微红，看上去既骄纵又惹人心软。
熙蒙怔了怔。
他极少在外人面前表露情绪，可这一刻，他的唇角微微失守，竟被她逗笑了。
笑意极轻，转瞬即逝，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属镜框，重新恢复冷淡从容。
可视线却被她牢牢牵引。
她就那样睁着眼望着他，倔强得像只炸毛的小兽。
他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在墙角下发现的那只小猫。
小小一只，瘦得皮包骨，胆子却大到不可思议。
他蹲下时，它甚至会主动靠过来，贴在他怀里取暖。
每当他和哥哥抢到一点食物，那只猫会踩着他的身子往上爬，然后冲着他喵喵叫让他喂它，声音奶得发软，却理直气壮，仿佛全世界都欠它的。
如今眼前的女孩，与那只小猫的模样竟奇妙地重合。
熙蒙的目光微暗。
段乔被他盯得不耐烦，抬脚踢了踢床垫边，发出“咚”的一声：“喂！你看什么呢！”
熙蒙唇角微动，忽然缓步走近。
段乔心里一紧，身体下意识往后缩。
然而下一秒，他抬手，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
“……？”
段乔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他的举动。
她连忙往后躲了躲，声音里满是不满：“你干嘛！”
熙蒙看着她那幅炸毛的模样，唇角的笑意更深，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她连因为不满而本能的躲避动作，都与当年那只小猫一模一样。
他收回手，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好好和我们合作，收到钱之后，自然会放你走。”
段乔撇了撇嘴，睫毛轻颤，瞪着他不说话。
半晌，她忽然哼了一声：“我饿了。”
声音娇软，带着一丝撒娇般的蛮横。
熙蒙盯着她片刻，眼底闪过一抹隐秘的笑意。
“吃的一会儿给你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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