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布置的婚房,此刻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梳妆台上昂贵的首饰匣敞开着,里面的珠宝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却显得格外讽刺。而更刺眼的,是散落在地毯上的那堆东西——被撕得粉碎的、印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烫金婚书碎片,像一堆被遗弃的垃圾。
李妈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站在窗边的我身上。我穿着丝质的睡袍,赤着脚,背对着门口。清晨微冷的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勾勒出一个孤绝而冰冷的剪影。我手里端着一杯水,指尖捏着一小把白色的药片——那是昨晚张峻“体贴”地放在我床头,号称能缓解婚前焦虑的安眠药。
“沈、沈小姐!您这是……” 李妈的惊叫声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慌。她肥胖的身体下意识地想冲进来。
我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轻飘飘的,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瞬间钉住了她的脚步。
我慢慢转过身,将手中的水杯和药片随意地放在窗台上,动作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晨光清晰地照亮了我的脸。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但眼神却异常清明,甚至锐利得惊人,没有丝毫新嫁娘的羞涩或喜悦,只有一片沉沉的、仿佛看透一切的冰冷。
沈思砚“告诉夫人,”
我看着她惊骇的表情,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沈思砚“婚礼取消了。”
“什、什么?!” 李妈像是被雷劈中,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的肥肉都在颤抖,“取、取消?沈小姐,这玩笑可开不得!这、这……”
沈思砚“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我微微歪头,唇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目光扫过地上那堆刺目的碎片
沈思砚“或者,你觉得撕婚书是我的新爱好?”
李妈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地毯,身体猛地一哆嗦,脸色由煞白转向死灰。她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攫住了她。
沈思砚“出去。”
我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冷
沈思砚“在我改变主意,把这些‘安眠药’请你帮我‘试吃’几颗之前。”
最后那句话像一道冰锥,狠狠刺穿了李妈的神经。她惊恐地看了一眼窗台上那堆白色药片,又对上我毫无温度的眼神,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类似被掐住脖子的呜咽,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敏捷,猛地缩回头,“砰”地一声带上了房门。走廊里传来她慌不择路、踢踢踏踏跑远的脚步声。
世界重新安静下来。
我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却毫无生气的脸。手指抚上冰凉的镜面,划过镜中那个“沈思砚”的眉眼。前世,就是这张脸,带着对“幸福”的无知憧憬,一步步走进了张峻精心编织的温柔陷阱,走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指尖的凉意渗入皮肤。我拿起卸妆棉,沾满卸妆水,开始用力擦拭脸上那层精致却虚假的妆容。粉底、眼影、腮红……一点点被抹去,露出底下原本的肤色,有些苍白,却真实。眼线被擦掉时,带起微微的刺痛感,让我更加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