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在那里,姿态卑微,眼神赤诚,话语感人肺腑。配合着他那张英俊深情、此刻又写满悔恨的脸,足以让任何不明真相的人动容。周围已经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带着同情和感慨。
“张少真是……情深义重啊……”
“沈小姐也太狠心了点吧?张少都这样了……”
“唉,年轻人闹闹脾气也正常,张少这姿态够低了……”
完美的表演。完美的苦情戏码。完美的道德绑架!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垂着眼睫,看着跪在我面前、如同虔诚骑士般的男人。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属于猎食者的冰冷算计和志在必得,没有逃过我的眼睛。他在赌。赌我的“心软”,赌周围舆论的压力,赌我沈家大小姐的“体面”,更赌我对他“深情”的无法抗拒。
前世,我就是被这样的表演,一步步拖入深渊。
这一次……
我的指尖,在宽大的衬衫袖口内侧,轻轻碰触到一个冰冷的、圆柱形的小东西——那支开启的微型录音笔。细微的红光在衣料的遮掩下,如同毒蛇的眼睛,无声地闪烁着。
我没有立刻扶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目光越过他卑微的身影,仿佛不经意地扫向会所入口的方向。
就在那里。
张极不知何时已经到来。他站在一片巨大的绿植投下的阴影里,身形挺拔而沉默。他穿着黑色的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与周围衣冠楚楚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剔透的冰块间晃动。
他没有看我,也没有看跪在地上的张峻。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死死地钉在张峻那张写满“深情悔恨”的脸上!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审视和怀疑,而是掀起了一场无声的风暴!震惊、难以置信、被愚弄的愤怒、以及一种被彻底颠覆认知的、近乎冰冷的骇然!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张峻这炉火纯青的表演。他看到了自己心目中那个“完美大哥”此刻卑微如尘土的姿态下,那掩饰不住的、令人作呕的虚伪和算计!
张峻还在声情并茂地诉说着,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思砚,没有你,我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我……”
我缓缓地站起身。动作优雅而从容。
在张峻充满希冀的目光中,在周围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我微微弯下腰,伸出双手,轻轻地、温柔地扶住了他的手臂。
我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极淡、极温和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
沈思砚“峻哥”
我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叹息,清晰地传入了离得最近的、包括张峻在内的所有人耳中,也清晰地被袖中的录音笔捕捉,
沈思砚“快起来吧。地上凉。”
张峻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巨大的狂喜!他以为他赌赢了!他以为他的表演奏效了!他顺势就要站起,反手想要紧紧握住我的手。
然而,就在他起身的刹那,我扶着他手臂的手,指尖却极其隐蔽地、带着一种冰冷的力道,在他昂贵西装的袖口内侧,一个极其不起眼的位置,轻轻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