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航走到她面前，弯下腰。这一次，他伸出的手不再是擦泪，而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份量，稳稳地落在她单薄的肩头。
许诺的身体在他手掌落下时，明显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并非恐惧，更像是长期紧绷的弦骤然被触动后的本能反应。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像只受惊的小动物，随即又强迫自己挺直了背脊，仰起脸，勇敢地迎上左航深不见底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温情，没有怜惜，只有一种近乎金属质感的审视和……决断。
左航“许诺。”
左航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在寂静的洞房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共振，每个字都清晰无比，砸在许诺的心上。
左航“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夫人，杜许氏。”
他的手指在她肩头微微用力，传递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左航“记住这个身份。无论人前背后，忘掉许诺，忘掉左航，忘掉高中，忘掉你脑子里那本‘书’。”
许诺的呼吸猛地一窒。忘掉自己？这比沉塘的威胁更让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反驳，但左航的目光像冰冷的锁链，瞬间扼住了她所有的话语。
左航“王嗣源把你塞进来，就是要用你这根‘刺’来扎我。”
左航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如刀。
左航“他以为刺的是我的脸面。但他不知道……”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冷冽至极的弧度，烛光在那弧度上跳跃，映出眼底深处一丝近乎疯狂的锐芒。
左航“他塞进来的，是把能捅破天的刀。”
许诺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看着左航脸上那从未有过的、混合着杀伐决断与孤注一掷的神情，一股寒意夹杂着莫名的兴奋从脚底直冲头顶。
左航的目光扫过地上泼洒的酒渍和碎裂的酒杯，眼神冰寒如深渊。
左航“这府里，他的眼线怕是比老鼠还多。明天之前，一步不能错。”
他收回按在许诺肩头的手，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斩钉截铁。
左航“听着：第一，今夜之事，烂在肚子里。无论谁问起，你就是一个被吓坏了的、侥幸没被毒哑的孤女，除了哭，什么都不知道。”
许诺用力地点点头，眼神变得异常专注。
左航“第二。”
左航转身，走到雕花的窗棂边，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窗格，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长安夜色。
左航“天亮后，你只需做一件事——‘病’倒。病得越重越好，风寒入体，高热惊厥，人事不省。明白吗？”
他需要一个绝对正当的理由，让这位“新夫人”无法出现在明日的鸿门宴上。病倒，是最好、也最安全的盾牌。
许诺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明悟，用力点头。
许诺“明白！装病我在行！保证‘病’得连我亲妈都认不出来！”
左航没有理会她话里的现代词汇，继续道。
左航“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他倏然转过身，目光如电，再次锁住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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