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浩翔“看来余大小姐也不知道。”
他语气随意地总结,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提。
严浩翔“罢了,许娘子神志不清的呓语,当不得真。”
他转身,作势要回马车,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半侧过身,雨水勾勒出他流畅而充满力量的侧影。
严浩翔“哦,还有,”
他晃了晃手中不知何时又拿出的一枚小巧的、似乎以特殊金属制成的哨子。
严浩翔“你送来的那个‘危’字,本将军收到了。”
他将那枚哨子抛给余媛,这次的动作带着点郑重的意味。
严浩翔“拿着。遇到真兜不住的‘危’时,吹响它。方圆三里内,我的人听到,会不惜代价赶过去。”
他看着她接住哨子,脸上又露出那种嚣张又恶劣的笑容。
严浩翔“当然,代价嘛……事后咱们再慢慢算。”
说完,他不再停留,利落地翻身跃上马车,玄色车帘落下,隔绝了所有视线。马车很快启动,碾过积水,消失在迷蒙的雨幕中。
余媛独自站在原地,雨水冰冷地浇在身上,她却浑然不觉。
掌心,一枚冰冷的玄铁令牌,一枚同样冰凉的金屬哨子,还有那两枚藏在湿透衣襟下的、仿佛带着灼人温度的白玉平安扣。
耳边回荡着的,是严浩翔带来的、足以掀翻一切的消息。
许诺的呓语,母亲的秘密,慈安堂的疑云,兄长的崩溃,陛下的猜忌,严浩翔的步步紧逼……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危机,在这一刻,因为“阿棠姐姐”这四个字,疯狂地扭曲、缠绕、最终指向那个早已逝去多年、温柔婉约的江南女子——她的母亲。
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混着可能存在的、无人能见的温热液体。
她缓缓握紧了手中的令牌和哨子,冰冷的金属棱角硌得生疼。
母亲,您到底……留下了怎样一个局面?
这场暴雨,冲刷出的不是答案,而是更深、更骇人的迷局。
暴雨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砸在青石板上溅起迷蒙的水汽,将巷口方才那短暂而惊心动魄的对峙痕迹冲刷得干干净净。
余媛站在原地,冰冷的雨水浸透衣衫,寒意钻心刺骨,却远不及心头那翻江倒海的惊骇。
阿棠姐姐……
母亲的小名,如同一个禁忌的咒语,从许诺昏沉呓语中被严浩翔轻描淡写地抛出,却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母亲温婉柔和的眉眼,与慈安堂那略显陈旧的药柜、账册上冰冷的药材名、还有那枚阴魂不散的白玉平安扣疯狂地交织、碰撞!
母亲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她与慈安堂,与南疆,甚至与常德贵,必有极深的、不为人知的牵扯!而兄长,他显然知晓内情,甚至可能参与其中,才会在账册后添上那句关于“醉朦胧”和“月魄”的注解!
许诺中的毒,陛下手中的“碧落”……这一切的源头,难道竟指向她早已逝去的母亲?!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刀光剑影更令人胆寒。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棋手,却在不知不觉间,可能早已身处母亲布下的、跨越了十数年的庞大棋局之中,成为一枚自己都未能看清全貌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