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的门在身后沉重合拢，隔绝了那片狼藉与喧嚣。走廊里冷白的光线有些刺眼，残留的消毒水气味钻进鼻腔。
刘耀文的手依旧牢牢扣在宋亚轩的手腕上，那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保护性，指腹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布料，烫得惊人。宋亚轩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掌心传来的、因激烈情绪而尚未平复的微颤，以及皮衣铆钉边缘冰凉的触感。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交织，奇异地熨帖着他紧绷到几乎断裂的神经。
他没有试图挣脱。仿佛溺水的人本能地抓住唯一的浮木，他任由刘耀文牵着自己，在空旷的走廊里大步前行。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每一步都踏在他混乱的心跳节拍上。
直到拐进一处无人的安全通道楼梯间，厚重的防火门隔绝了最后一丝外界的光线。只有墙角绿色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散发着幽微的光，勉强勾勒出两人模糊的轮廓。
刘耀文终于停了下来。
他松开手，却没有后退。两人在狭窄的空间里离得很近，近到宋亚轩能看清他额角未干的汗珠，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雪松、硝烟和……一种独属于刘耀文的、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
黑暗中，刘耀文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他脸上，像实质的探照灯，无声地逡巡。宋亚轩下意识地垂下眼睫，指尖蜷缩了一下。刚才在聚光灯下强撑的镇定，在独处时迅速瓦解，疲惫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潮水般涌上来。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升高，脸颊也微微发烫。
“吓到了？”刘耀文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比平时低沉许多，少了几分直播时的戾气，却多了种难以言喻的磁性，像砂纸轻轻擦过耳膜。
宋亚轩摇摇头，想开口说“没有”，喉咙却干涩得发紧，只发出一点气音。
“嘴硬。”刘耀文哼了一声，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责备。他忽然抬手，微凉的指尖猝不及防地碰了碰宋亚轩的额头，又飞快地滑到他滚烫的脸颊上。
“啧，发烧了。”他的眉头立刻拧紧，语气也沉了下来，“这几天是不是根本没睡？”
宋亚轩被他突然的动作和直白的触碰弄得一僵，下意识地想偏头躲开，却被刘耀文用拇指轻轻抵住了下颌角，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别动。”刘耀文命令道，另一只手已经利落地脱下自己那件带着凉意的铆钉皮衣，不由分说地裹在了宋亚轩肩上。皮衣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气息，瞬间将宋亚轩包裹起来。“穿好。”
宋亚轩被裹得像个蚕蛹，鼻尖萦绕的全是刘耀文的味道，这让他本就发热的头脑更加晕眩。他张了张嘴，想说“不用”，却在对上黑暗中那双灼灼眼眸时，把话咽了回去。他默默地拉紧了皮衣的前襟，将自己缩进那份带着霸道意味的温暖里。
刘耀文掏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他飞快地拨了个号码，语气是宋亚轩从未听过的、带着绝对命令感的冰冷：“老陈，车库C区，立刻过来。还有，联系李医生，准备好退烧药和镇静剂，去我那儿。”
“我没事……”宋亚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点虚弱的沙哑，“不用去你那里，我回自己公寓……”
“闭嘴。”刘耀文打断他，收起手机，目光重新锁住他，“你那破公寓楼下现在全是长枪短炮的记者和看热闹的，你想回去被生吞活剥了？”
宋亚轩哑然。他确实没力气应付那些。
“跟我走。”刘耀文的口吻不容置疑，再次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是抓手腕，而是直接穿过皮衣宽大的袖口，精准地握住了宋亚轩藏在里面的、微微发凉的手。十指相扣。
宋亚轩指尖一颤，一股细微的电流瞬间从交握处窜遍全身。他试图抽回手，却被刘耀文更紧地握住。
“乖点。”刘耀文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近乎哄诱的沙哑，指腹在他手背上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小朋友生病了，就得听大人的话。”
那声“小朋友”叫得自然无比，带着一种亲昵的独占意味，让宋亚轩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酸酸涨涨，又莫名地安定下来。他垂下眼，不再挣扎，任由刘耀文牵着他，在幽暗的楼梯间里，一步步向下走去。
刘耀文的私人公寓位于市中心顶级安保的云端大平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霓虹流淌如星河，却照不亮室内刻意调暗的光线。
宋亚轩被安置在客厅那张宽大柔软的米白色沙发里，身上还裹着刘耀文的皮衣，像个被过度保护的易碎品。家庭医生李医生是个面容和蔼的中年人，动作麻利地给他量了体温，做了简单检查。
“39度1，急性应激性发热，加上过度疲劳和营养不良。”李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却带着不赞同，“宋先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我先给你打一针退烧针，再开点药，这几天务必好好休息，清淡饮食，不能再劳心劳力了。”
冰凉的针剂推进皮肤，宋亚轩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一直沉默地靠在一旁吧台边的刘耀文眉头又皱紧了。
送走李医生，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种无声的张力。
刘耀文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里面的宋亚轩。少年烧得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平时清亮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水汽，显得有些迷离脆弱，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这副毫无防备的样子，比平时那个清冷疏离的钢琴王子，更轻易地就能勾动人心底最隐秘的破坏欲和保护欲。
刘耀文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他弯腰，拿起茶几上李医生留下的药盒和水杯。
“起来，吃药。”他的声音刻意放平，试图掩盖某些翻涌的情绪。
宋亚轩烧得有些迷糊，意识像漂浮在温水里。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刘耀文近在咫尺的脸，那张被无数粉丝誉为“神颜”的俊脸在昏暗中显得有些模糊，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唔……”他下意识地哼了一声，像只困倦的猫，身体却没什么力气动。
刘耀文看着他这副毫无防备、甚至有点依赖的样子，眼神暗了暗。他索性在沙发边缘坐下，伸出手臂，穿过宋亚轩的后颈和膝弯，稍一用力，将人半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宋亚轩身体瞬间僵硬。刘耀文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他刚才在阳台抽了支烟）强势地包裹了他，温热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强有力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料清晰地传递过来，一下，又一下，沉稳地敲击着他的鼓膜。
“张嘴。”刘耀文的声音贴着他的耳廓响起，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宋亚轩被这过近的距离和过于亲密的姿势弄得大脑更加晕眩，几乎是本能地顺从了指令，微微张开了唇。
微苦的药片被轻轻放进他嘴里，紧接着，微凉的杯沿抵住了他的下唇。刘耀文小心地倾斜水杯，温水流入口中，冲刷掉苦涩的药味。
他喂得很慢，很仔细，一只手稳稳地端着水杯，另一只手则自然地环在宋亚轩的腰侧，防止他滑下去。那动作熟稔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宋亚轩就着他的手喝水，吞咽的动作牵动着脆弱的喉管。他能感觉到刘耀文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侧脸上，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一种滚烫的专注，几乎要将他灼穿。他不敢回头，只能僵硬地维持着姿势，耳根却不受控制地迅速红透，一路蔓延到脖颈，被昏暗的光线巧妙地遮掩了大半。
“好了。”喂完药，刘耀文并没有立刻放开他。他抽走水杯放在茶几上，环在宋亚轩腰间的手却没有收回，反而微微收紧了些，将他更稳固地圈在自己怀里。
宋亚轩浑身不自在，挣扎着想坐直：“我……我自己坐……”
“别动。”刘耀文的下巴几乎抵在他的发顶，灼热的呼吸拂过他敏感的耳廓，“刚吃了药，老实待着发汗。” 他的语气带着点不容反驳的霸道，手臂却意外地没有施加太多禁锢的力量，只是虚虚地环着，仿佛一个随时可以挣脱的、温暖的牢笼。
宋亚轩不动了。药力似乎开始发挥作用，一股强烈的困倦感排山倒海般袭来。靠在刘耀文坚实温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刚才经历的所有惊涛骇浪、恐惧委屈，都奇异地被隔绝开来。紧绷的神经一根根放松，意识像沉入温暖的海水，一点点模糊。
就在他快要坠入梦乡的边缘，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冷冽：
“那个偷你废稿的‘老鼠’，有头绪了。”
宋亚轩昏沉的意识被这句话刺了一下，猛地清醒了几分。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抬头看向刘耀文。
刘耀文正低头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里面翻涌着冰冷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我让人查了直播后台的所有监控。”刘耀文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有个‘清洁工’，在你访谈前半小时，借口检查设备，在你的休息室门口徘徊了很久。动作很隐蔽，但……他离开时，口袋里有东西。”
宋亚轩的心猛地一沉。工作室的加密服务器很安全，但他习惯把一些即兴的灵感碎片和早期草稿备份在一个便携硬盘里，经常随身带着……难道是在休息室被顺走的？
“那人很狡猾，避开了大部分正面镜头，戴着口罩和帽子。”刘耀文继续道，拇指无意识地在他腰侧摩挲了一下，像是在安抚他的紧绷，“不过，他弯腰捡东西的时候，后颈露出一小块纹身，很特别。”
刘耀文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张放大的监控截图。画面有些模糊，但那个在衣领边缘若隐若现的纹身图案，却像一道闪电劈进宋亚轩的脑海！
那是一个扭曲的、如同荆棘缠绕的十字架图案，十字架中心，却诡异地镶嵌着一只抽象的眼睛！
宋亚轩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盖过了身体的高热，让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这个图案……他见过！
三年前，他刚崭露头角，在一个小型音乐交流酒会上，被一个自称是独立音乐制作人的男人纠缠过。那个男人眼神阴鸷，极力想买断他当时几首还不成熟的demo，被他拒绝后，曾恶狠狠地盯着他说：“小朋友，别不识抬举，这圈子里的路，没那么好走。” 当时，那人抬手整理衣领时，后颈就短暂地露出了这个诡异的荆棘十字架眼睛纹身！
“是他……”宋亚轩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种深切的寒意，“那个叫……‘毒蛇’的人？他根本不是制作人……”
“看来是条记仇的毒蛇。”刘耀文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眼底的戾气几乎要化为实质。他收紧了环在宋亚轩腰间的手臂，将他更紧地护在怀里，仿佛要替他挡掉所有来自阴暗角落的恶意。“放心，他跑不了。”
就在这时，刘耀文放在茶几上的另一部工作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闪烁着“未知号码”。
刘耀文瞥了一眼，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他拿起手机，并没有立刻接听，而是按下了录音键，然后将手机举到耳边。
“喂。”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面对媒体时的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传来一个经过明显变声处理的、嘶哑扭曲的电子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得意和阴冷：
“刘大顶流……直播护‘花’，演得真精彩啊。”
刘耀文面无表情，只是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泛白。他垂眸看了一眼靠在自己怀里，因为紧张而身体微微僵硬的宋亚轩，另一只环在他腰间的手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
“藏头露尾的‘老鼠’，”刘耀文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终于舍得吱声了？”
“嘿嘿……”那变声的电子音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别急，游戏才刚刚开始呢。你以为拿到点三年前的破烂草稿，就万事大吉了？宋亚轩小朋友……他干净的手上，可不止这点‘料’哦……”
宋亚轩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变声器后的声音恶意满满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享受他们的紧张，然后才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吐出致命的毒液：
“三年前……‘星海杯’青少年钢琴大赛决赛前夕……你亲爱的‘小朋友’……见过谁？收了……什么？”
轰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宋亚轩的头顶！
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那双因为发烧而迷蒙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惧和……一种被深埋的、不愿触及的绝望！他猛地抓住刘耀文胸前的衣襟，指关节用力到发白，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稻草，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星海杯……决赛前夕……那个人……那个交易……
那段他以为被彻底埋葬、永远不见天日的、肮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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