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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8

千金大小姐归来,马甲疯狂掉

这话刚出口,她就知道是借口。真正让她恐惧的,是把自己的性命彻底交出去的失重感——像站在悬崖边,身后是万丈深渊,而唯一的绳索,握在眼前这几个随时能松开手的人手里。

殷星妤的耐心显然耗尽了。她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那眼神里的冷意像结了冰的刀锋。

看到殷星妤的眼神,黎管家上前,动作干脆利落。他常年练太极的手看似温和,实则力道惊人,一把扣住林念挥舞的手腕,反剪到背后,膝盖同时顶住他的后腰,迫使他仰起脖子。林念疼得闷哼一声

黎管家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指骨卡进林念的腕骨缝隙里,疼得她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这时池宴动了。他弯腰放下臂弯里的文件,走到殷星妤面前,视线在那粒黑色药丸上顿了顿,随即抬起头,对上殷星妤的目光。没说一句话,只是伸出手。

殷星妤看着他,指尖轻轻一松,那粒“梦醒”便落在池宴掌心。药丸微凉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带着种说不出的寒意。

池宴握着药丸转身,一步步走向被黎管家制住的林念。他的步伐很稳,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敲在林念紧绷的神经上。

池宴已经走到林念面前,蹲下身时,膝盖压得地毯微微下陷。他捏着药丸的手指悬在林念脸前,那黑色的颗粒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只盯着猎物的眼睛。

“林念,我劝你乖乖吃下去,别逼我们用更难看的方式。”池宴的声音很沉,带着一丝不耐,“你知道,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吃下去。”

林念的眼泪糊了满脸,视线模糊中,她看见池宴平静的眼神,看见黎管家紧绷的侧脸,看见殷星妤冷漠如冰的紫瞳,看见叶玖鸢平静如水的眼神,没有人会帮她。她猛地偏过头,想躲开那粒药丸,却被黎管家捏住后颈,硬生生转了回来。

“张嘴。”池宴的声音里没了温度。

林念死死咬着牙,牙关咬得发酸,牙龈都渗出血来,嘴里弥漫着铁锈味。她宁愿被打死,也不想吞下这颗像定时炸弹的东西。

“唔——!”

黎管家突然用指关节顶了一下她的下颌,林念的牙关一松,那瞬间的空隙立刻被池宴抓住。他捏着药丸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直接探进她的口腔,精准地按在舌根上。

“咽下去。”池宴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的另一只手按住林念的后颈,迫使她仰头,指尖还在轻轻按压着她的舌根,刺激着吞咽的本能。

林念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胃里翻江倒海,却被死死按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那粒药丸像有了自己的意识,顺着她的喉咙滑下去,带着一丝微涩的凉意,一路沉进胃里,像一块石头落进了深潭。

直到确认药丸彻底咽下去,黎管家和池宴才收回手。两人站起身,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指尖,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林念瘫在地上,她知道,在事情结束之前,自己的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

“送客。”

殷星妤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针,刺破客厅里最后一丝凝滞的空气。那两个字说得极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尾音里的冷冽仿佛能冻结人的血液。

她甚至没再看地上瘫软的林念一眼,转身时丝绒裙摆扫过沙发边缘,带起一阵极淡的玫瑰香,却丝毫冲不散空气里残留的药味与恐惧。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笃、笃、笃的声响,节奏均匀得像在为这场落幕敲打着节拍。

楼梯的雕花扶手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可殷星妤的背影却冷得像块寒冰。她拾级而上,黑色蕾丝袖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遮住了手腕上那道被茶杯碎片划破的用绷带缠住的伤口

叶玖鸢几乎是立刻跟了上去。她起身时动作干脆,没有回头看林念的下场,也没有与池宴或黎管家交换眼神。高跟鞋的声音与殷星妤的脚步声渐渐重合,像两柄同步出鞘的剑,带着同样的锋芒与冷意。

黎管家的手刚要触到腰间的对讲机,准备吩咐在外等候的三个保镖进来“送”林念离开,池宴却忽然抬手,用一个极轻的动作拦住了他。那只手还带着刚才喂药时残留的微凉,此刻横在半空,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断了黎管家的动作。

黎管家愣了愣,随即会意,悄然收回了手,垂眸站在一旁,将场面彻底交给了池宴。

他弯腰捡起脚边散落的文件,指尖拂过纸张边缘时,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整理一份重要合同。做完这一切,他才抬眼看向瘫在地上的林念,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像是刚熬过一个连轴转的工作日。

“林秘书,”他开口时,尾音里甚至掺了点沙哑,仿佛真的累极了,“最近公司的事务有些多,多到我今天都睡了个懒觉。”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像同事间随口的抱怨,可落在林念耳中,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她猛地抬起头,眼里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却瞬间捕捉到了这句话里藏着的潜台词——

“我池宴今天没离开樽皇酒店”。

睡懒觉,意味着他今天根本没踏出酒店半步,自然不可能出现在帝景园。

“你林念今日根本就没见到我”。

所谓的“被押来帝景园”“被迫吞下毒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从今往后,哪怕顾芷澜用最严苛的手段盘问,她也只能说自己全天都在樽皇酒店处理文件,连池宴的面都没见到——因为池宴有无数双眼睛可以作证,他今天“一直在酒店”。

池宴仿佛没察觉她的僵硬,继续用闲聊的语气说道,手里把玩着一支银质钢笔——那是他最常用的钢笔。“说起来,我们董事长可是很忙的。”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窗外,像是在回忆什么,语气里添了几分感慨:“我也已经很久没见到董事长了。”

这句话像第二枚重锤,狠狠砸在林念心上。

池宴这句话的潜台词,比刚才那句更狠,更直接——给我把嘴闭紧了。殷星妤是Y.L集团董事长这件事,你林念最好忘得一干二净。从今往后,她殷星妤与你的世界再无交集。若是敢把这层关系泄露出去,别说“梦醒”的解药,恐怕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

林念的嘴唇哆嗦着,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看着池宴脸上那抹始终不变的职业微笑,忽然明白这才是最周密的封口费。比起殷星妤的冰冷威胁,池宴这番话像裹着蜜糖的毒药,温柔地提醒她:哪些话能说,哪些事必须忘,一步都不能错。

“上个月的合同,有几处数据我还没来得及核对。”池宴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公事公办,仿佛刚才的闲聊只是插曲,“林秘书回去后再检查一遍,明早送到我办公室。”

这话更是把“两人今日只在工作场合有交集”的戏码演得滴水不漏。林念麻木地点头,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只剩下一个念头——记住,今天什么都没发生。你没见过池宴,没进过帝景园,更不知道殷星妤是谁。

池宴满意地看着她眼底的惊惧与了然,收起钢笔,笑容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送客的意味:“黎管家,送林秘书出去吧,路上小心。”

黎管家拿出对讲机,叫来那三个保安,三个保安进来,拿出黑色带子蒙上林念的双眼,架着她离开

坐在车子上的林念,浑身冰凉,脑子里像有无数个碎片在冲撞——黎管家的身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个永远穿着熨帖西装、说话温和有礼的老人,端茶时手指稳得能接住飘落的茶沫,可刚才制住她时,指骨扣进皮肉的力道,眼神里那份不容置疑的冷静,哪里是普通管家能有的?

更让她心惊的是池宴。那个名字在财经杂志上出现时,永远与“传奇”“手腕”“雷霆”这些词绑定——Y.L集团CEO,年纪轻轻便负责运营横跨欧亚的商业帝国,却对殷星妤俯首帖耳,甚至亲自弯腰,将那粒“梦醒”送进她的喉咙。他脸上的职业微笑背后,藏着对指令的绝对服从,仿佛那不是在逼人服毒,只是在签署一份再寻常不过的合同。

林念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几天前外交会的画面。那天她远远看见沈苒——殷星妤的秘书,仅凭几组数据就镇住了争执不休的几个大家族,那份冷冽与精准,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可现在想来,沈苒一个秘书,就已经强到这种地步。

那叶玖鸢呢?那个始终站在殷星妤身侧的女人,自始至终说的话都直戳她的痛处。她靠在沙发上时,指尖捻着茶杯的姿态慵懒,能与殷星妤并肩而立,被黎管家和池宴同等敬重,叶玖鸢的城府与手段,恐怕比沈苒还要深不可测。

黎管家这样的“隐者”甘为仆从,池宴这样的巨头心怀尊敬,沈苒这样能力高超的秘书代为出面,叶玖鸢这样的人物伴其左右——而他们,都只是那位“大小姐”殷星妤身边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像惊雷般在她脑海里炸开: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无人敢惹那位大小姐了

连一个管家都有如此缜密的智商、利落的手段、深远的谋略,能在不动声色间掌控局面,更何况叶玖鸢这样深不可测的同伴,身边那些藏龙卧虎的帮手?更何况她本人?

忽然,眼前的视线变得明亮,黑衣保镖摘下了黑布,说道:“到了。”

林念下车一看,是樽皇酒店的后巷

她抬头望向酒店最上面几层亮着灯的窗户——那是池宴的房间。按照刚才的“剧本”,她应该是从那里出来的,今天一整天都在和池宴核对文件。

林念下车后,那辆黑色轿车也极速行驶离开

帝景园,三层的书房,整面墙的落地窗正对着后花园,此刻窗纱半拢,将深秋的寒意挡在外面,却拦不住满园玫瑰的艳色——那是殷星妤亲手打理的花园,从初绽到盛放,她甚至记得每一株玫瑰的花期与脾性。

殷星妤斜靠在窗边的雕花木架上,指间夹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薄荷味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她眼底的情绪,只留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

殷星妤的紫眸撇向角落里,有几只粉扇已经枯萎

这几盆粉扇是她上个月特意空运来的品种,花瓣层叠如裙裾,初开时是娇嫩的粉白,盛放时会晕染出淡淡的桃色,原该是后花园里最亮眼的点缀。殷星妤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紫眸里翻涌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快得像错觉。

“看来那几支是救不回来了。”叶玖鸢的声音从落地窗旁传来,她刚收回望向花园的目光。指间的沉香佛珠转得愈发缓慢,每颗珠子相撞时发出的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叶玖鸢盯着枯花轻声感叹,语气温柔得像在谈论天气:“说起来,这几盆粉扇,差一点就能得到最好的养分了。”她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眼底却一片冰凉,“可惜啊,顾芷澜的小秘书,真是机灵得过分呢~”

殷星妤将烟蒂在水晶烟灰缸里碾灭时,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那烟灰缸是只半开的玫瑰造型

她抬手端起青瓷茶杯,大红袍的茶汤在舌尖漫开,醇厚的焙火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殷星妤微眯起眼,紫眸里翻涌的情绪像被搅动的深潭,先是掠过林念那张惊慌失措的脸,随即被更深沉的寒意覆盖。“林念?”她嗤笑一声,杯底与桌面轻撞,发出沉闷的回响,“她还不够格。”

她的玫瑰,配得上最好的土壤,最好的阳光,最好的照料……当然,也配得上最特殊的‘养料’

“你说,”殷星妤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紫眸里的疯狂与冷漠交织成一张网,“把她的主子埋在‘香槟’丛里怎么样?”她指向花园东侧那片盛放的浅金色玫瑰,“阿澜最爱的就是这种温柔的颜色,正好,让她亲自滋养它们。”

这语气,倒像她和顾芷澜从未决裂过

她帮了琉璃佣兵团和澜落制药那么多,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叶玖鸢跟着笑了笑,笑意漫到眼底却浅尝辄止,指尖的佛珠转得愈发沉缓,每颗珠子相撞都发出沉闷的轻响,像在数着什么旧账。“你啊,”她摇了摇头,“我该说什么才好。记得倒是清楚。”

她这位生死之交的疯,从来都不是张牙舞爪的叫嚣,是裹在真丝手套里的冰锥,是盛在水晶杯里的鸩酒,看着无害,碰了才知是穿肠的毒。

半年前在雨林别墅,有人强闯暗域,殷星妤和/南/美/来的/军/火/商周/旋了整整七天。对方是出了名的老狐狸,怀里总揣着把镀金左轮,看人的眼神像在掂量牲口的斤两。晚宴上,他捏着酒杯斜睨殷星妤,说“小姑娘家懂什么,不如陪我喝几杯。”

叶玖鸢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殷星妤穿着条黑色吊带裙,耳坠是鸽血红宝石的,在水晶灯下晃得人眼晕。她没动气,反而笑盈盈地端起醒酒器,给对方斟了满满一杯82年的拉菲,酒液红得像刚抽的血。“先生说笑了,”她指尖划过杯口,声音甜得发腻,“好酒可不能浪费。”

那笑容里藏着的疯,叶玖鸢隔着张桌子都能嗅到。果然,三个月后传来消息,那军火商在自家庄园里枯成了一截老木头,皮肤皱得像脱水的树皮,临死前还攥着半杯没喝完的拉菲。而殷星妤亲自带着人,把他埋进了郊外的试验田——后来那田里长出的“绯色妖姬”,花瓣红得发紫,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光泽,黑市上有人用几亿美元换一株,还得看殷星妤的脸色。

更让人胆寒的是她接手殷家的那天。

十岁的小姑娘穿着黑色裙子,站帝景园客厅,底下黑压压站了一片人。叔伯们看着她细瘦的肩膀,眼底全是“乳臭未干”的轻蔑,七叔公甚至当众把家主令牌拍在桌上,说“要么把产业交出来,要么让你妈从现在回来。”

当时的殷云姝被人用诡计拖在了港口,所以他们才敢光明正大闯进帝景象,威胁年仅10岁的殷星妤

可殷星妤没哭没闹,只是抬手,轻轻拔下了绾在发间的星辰金簪。那簪子是母亲送她的礼物,足金打造的簪身上镶嵌着七颗鸽血红宝石,像把缩小的七首,尖端打磨得锋利异常。母亲当时笑着说:“妤儿,殷家的女儿,头发里也要藏着骨头。”

金簪脱离发丝的瞬间,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肩头,扫过她单薄的脊背。她握着簪子的手指纤细,却异常稳当,宝石的红映在她眼底,将那双本就偏深的紫眸染得愈发沉邃。整个祠堂忽然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手里的金簪上——那是殷云姝在L洲殷家为殷星妤举办10岁生日时送的礼物

刀刃划过掌心时,血珠滴在地板上,她面不改色地看着七叔公:“您说,我妈要是看见您惦记她的东西,会不会把您的手指一根根剁下来喂狗?”

话音未落,刀已经扎进了七叔公的手背。

祠堂里的尖叫还没炸开,她又转向那个/挪/用/公/款/的长老,笑着说“听说您昨晚把偷我妈的玉镯,送给其他人了”,话音刚落,旁边侍立的保镖已经拧断了对方的手腕。不过半个时辰,二十七个跳得最欢的长辈全躺在了血泊里,剩下的人膝盖抖得像筛糠,看着她掌心的血滴在青砖上,晕开一朵朵妖异的花。

活着的人把头磕得砰砰响,“大小姐”三个字喊得比亲爹妈还亲。那天的血,后来全被她拌进了后花园的泥土里

那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短。等开春第一场雨落下时,帝景园的后花园忽然炸开了一片从未有过的艳丽。深红的“卡罗拉”像燃烧的火焰,鎏金的“和平”泛着绸缎般的光,连最娇弱的“粉扇”都抽出了密密麻麻的花苞,层层叠叠的花瓣裹着雨水,艳得几乎要滴下水来。

而最让人惊叹的,是那片朱丽叶玫瑰。

原本细弱的枝条不知何时已长得粗壮,枝桠上缀满了饱满的花朵,杏色的花瓣层层叠叠,边缘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彩,每一片花瓣都像被晨露浸过,透着种温润又惊心动魄的美。更奇的是,阳光照在花瓣上时,能隐约看见里面流动的光泽,像有细碎的金沙藏在脉络里

那是殷家血脉浸润的痕迹,是客厅里那场血雨的余温,是殷星妤亲手埋下的执念。

那年的朱丽叶,花期比往年长了整整三个月。直到深秋,别的玫瑰都开始凋零时,它们依旧开得如火如荼,杏色的花瓣在秋风里轻轻摇曳,像无数双眼睛,安静地注视着这座园子的主人,也注视着那些永远埋在泥土里的秘密。

殷星妤没接话,只是转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又到了一杯茶,紫眸里的光忽明忽暗。“记得清楚,才好算得明白。”她抿了口大红袍,“我给的,自然要一分不少地拿回来。”

叶玖鸢笑了笑,抬手将青瓷茶杯凑到唇边,温热的茶汤滑过喉咙,带出大红袍特有的焦香。

目光越过殷星妤的肩头,落在后花园那片愈发张扬的朱丽叶上——杏色花瓣在午后阳光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枝桠已经漫过白玉栏杆,疯长的势头里带着股不容错辨的生命力,像极了它的主人。

“真不愧是殷家血脉。”她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划着圈,声音里带着点难以言喻的熟稔。这话说得平淡,却比任何夸赞都更熨帖——只有她们这样的人,才懂“血脉”二字里藏着的血与火,懂那些埋在泥土里的秘密如何催生出这般惊心动魄的艳。

视线缓缓移动,掠过浅金色的香槟玫瑰,落在西侧那片红白交织的花畦上。戴安娜玫瑰的纯白像雪堆成的云,花瓣边缘泛着淡淡的粉晕,而旁边的咖啡时间则是深沉的褐红,像浓得化不开的墨,两种极致的颜色撞在一起,却有种奇异的和谐。

“我叶家的血脉也不差。”叶玖鸢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沉香佛珠,那颗刻着叶字的珠子被盘得格外温润,“你看这戴安娜,根须扎得比去年深了三寸,花瓣层数也多了两层。”

殷星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谁都知道叶家是百年望族,在L洲根基深厚,可只有她清楚,叶玖鸢手里握着的,从来不止是祖上传下的家产。叶玖鸢接手家业比她晚了一年,也就是11岁。三年前叶家大少爷、叶玖鸢的舅舅夺权,那位叶大少爷带着人闯进叶玖鸢的书房时,大概至死都没想过,这个平日里总穿着素色旗袍、爱喝大红袍的侄女,会笑着按下机关,让整个书房的地板翻转向下——底下是早就备好的水泥池,混着足以让骨/肉/消/融/的、殷星妤特质的药剂

后来,那池“废料”被叶玖鸢亲自运到帝景园,一半埋进了戴安娜的花畦,一半融进了咖啡时间的土壤里。第二年开春,原本娇弱的戴安娜就疯长起来,纯白的花瓣上总像蒙着层月光,而咖啡时间的褐红里,则多了种近乎金属的光泽

“你那位舅舅,倒是比我七叔公‘懂事’些。”殷星妤端起自己的茶杯,紫眸里闪过一丝玩味,“至少没挣扎太久,省了不少事。”

叶玖鸢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点与她温婉外表不符的锋锐。“挣扎也没用。”她想起舅舅被拖进水泥池时的惨叫,那时自己正坐在窗边,用银剪修剪着一支戴安娜的枯枝,“叶家的规矩,叛徒的骨头,只配养最烈的花。”

这话倒是不假。外人总以为叶玖鸢是朵温室里的娇花,跟着殷星妤不过是借势,却忘了能与疯批做生死之交的,骨子里多少都带点同频的狠。半年前,殷星妤给对手下毒时,是叶玖鸢笑着端去第二杯酒,用流利的西班牙语跟对方谈论红酒年份,直到对方嘴角泛起青黑才优雅起身

这话倒是不假。外人总以为叶玖鸢是朵温室里的娇花,能与殷星妤并肩,却忘了能与疯批做生死之交的,骨子里多少都带点同频的狠。半年前,殷星妤给对手下毒时,是叶玖鸢笑着端去第二杯酒,用流利的西班牙语跟对方谈论红酒年份,直到对方嘴角泛起青黑才优雅起身

她的疯,不像殷星妤那样带着燎原的火,而是藏在温水里的刀,笑着笑着就割开了对方的喉咙。就像戴安娜与咖啡时间,一白一红,看似温柔与沉郁,根须下却盘桓着同样的血腥。

叶玖鸢将青瓷茶杯轻轻放在紫檀木茶几上,了。她坐到丝绒沙发上,月白色旗袍的暗纹在顶灯折射下泛出细碎的光,指尖那串沉香佛珠终于停了转动,被她拢在掌心摩挲着。

“行了,不讨论这些了。”她抬眼看向殷星妤,长睫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反正除了那几盆枯死的粉扇,其他的玫瑰还不缺养料。”话尾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笃定,仿佛在说天气般寻常,“你刚才让黎管家去搬新的粉扇来,正好,让花匠把西边那片空着的花畦翻松些,省得浪费了好地方。”

闻言,殷星妤回头,紫眸里的疯意已敛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惯常的慵懒,却依旧带着冰冷。“黎管家做事稳妥,他知道该选什么样的苗,也知道哪些‘废料’该提前埋进土里打底。”

叶玖鸢点了点头,脸色忽然变得凝重,“听说顾芷澜最近在对付星溟阁?”

殷星妤给自己添了杯茶,动作优雅,紫瞳中闪过冷漠,“她没破我的防火墙。”紫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嘲讽,快得像错觉。

叶玖鸢嗤笑出声,顾芷澜真当黑客Y亲自设计的防火墙那么好破?

殷星妤的指尖在茶杯沿划下一道浅痕,大红袍的醇厚香气漫过鼻息时,她正垂眸望着杯中舒展的茶叶。琥珀色的茶汤里,每一片茶叶的浮沉都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恰如L洲地界上所有试图挣扎的存在——看似自由,实则早已被划定了轨迹。她那双标志性的紫眸半眯着,瞳仁里的淡漠像是结了层薄冰的湖面,任窗外的阳光如何炽烈,都融不开那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你觉得,顾芷澜能在L洲掀起什么风?”

话落,空气仿佛凝滞了半秒。做在对面的叶玖鸢摩擦着佛珠,闻言动作猛地一顿。她慢慢抬眼,在触到那双紫眸的刹那,忽然就像被点破了什么荒诞的笑话,先是肩膀微微震颤,随即低低的笑声从喉咙里滚出来,越笑越响,最后竟要扶着扶手

“抱歉,星妤,我不是故意的。”叶玖鸢用指尖按了按笑酸的眼角,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只是……顾芷澜?在L洲?掀风?”她连着重复了三个词,像是在咀嚼什么不可思议的概念,最后摇了摇头,语气陡然变得郑重,“这里可是L洲。”

而殷星妤是谁?是L洲洲主,是L洲的权利之巅,是千年宗族殷家大小姐

是这片土地上的无冕之王

殷星妤放下茶杯,指尖悬在半空片刻,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近乎透明的裸色甲油,唯有指腹处留着层薄茧——那是常年握枪、握刀、握钢笔磨出来的,藏在优雅的表象下,透着不容错辨的力量。

烟盒就放在手边,是低调的黑色皮质外壳,烫着暗金色的殷家族徽。她抽出一支烟,烟身雪白,过滤嘴印着朵极小的玫瑰

“啪”的一声轻响,银色打火机在她掌心亮起幽蓝的火苗。叶玖鸢的目光落在那只打火机上——通体银白,打磨得光滑如镜,形状是极简的长方形,唯独在按钮处嵌着颗碎钻,切割成星星的模样,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她记得星妤说过,这是凌家那位聂管家送的,据说用的是凌景珩当年佩戴的袖扣融成的银料,“小姐的眼睛像星星,该配颗星星在手里。”聂管家当时是这么说的,而殷星妤放进了抽屉,直到去年才开始随身携带。

叶玖鸢起身,走到殷星妤身旁,指尖在那只黑色皮质烟盒上停了停,指腹碾过烫金的殷家族徽

“又盯着我的东西发呆?”殷星妤抬起头,紫眸在台灯下泛着冷光,指尖夹着支烟,烟身雪白,过滤嘴印着朵极小的玫瑰,花芯处是缩微的族徽。她手腕轻抬,银质打火机“啪”地弹出火苗,星星碎钻在火光里闪了闪,“这烟不合你胃口?”

叶玖鸢收回手,目光落在那支烟上。她认得这个牌子——全球每年只产九百支,而殷星妤的烟盒里,永远躺着整整二十支,像在放一排普通的薄荷糖。

“你这烟,够我外公喝半年的顶级龙井了。”叶玖鸢靠在书架上,视线扫过满墙的古籍。这些书大多是孤本,书脊用锦缎包裹,书盒是紫檀木做的,锁扣是纯金的族徽造型。去年有位收藏家想借其中一本临摹,开出的条件是送一座私人美术馆,殷星妤当时正在修剪玫瑰,头也没抬地说:“我的东西,不外借。”

叶玖鸢已经习惯了殷星妤的奢华,就说那青瓷茶杯,殷星妤说捏就捏碎,那后花园里的玫瑰,什么大马士革、朱丽叶、黑魔术、戴安娜、月光………

叶玖鸢不敢想象,殷星妤的私人庄园都那么奢华,那殷家老宅…………

烟圈在空气里散开,罩住了殷星妤眼底的紫。她指尖的香烟燃着,灰烬悬而未落,银质打火机被她随手放在红木桌上,星星碎钻的反光落在她手背上,与烟盒上的族徽遥遥相对。

“帝景园的规格,”她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烟灰终于簌簌落在水晶烟灰缸里,“L洲的地段随便选。用殷家的园林设计师,去年给/王/室/做过花园;室内陈设按你喜欢的风格设计,古董家具从星耀拍卖行调,现代家电要定制的;后花园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我让人把全球的花种都给你送一份。”

叶玖鸢明显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啊?”

而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名下的房产够我住。”

殷星妤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叶玖鸢玩着手中的佛珠,“你今晚在帝景园住吗?”

殷星妤把烟含在嘴里,摇了摇头,“我回殷家老宅,明天祭祖。你呢?”

叶玖鸢放下茶杯,站起身,“我?我准备去星鸢玩玩。然后回叶家,我家老头念叨我很久了。”

星鸢俱乐部是叶玖鸢自己创立的塞车俱乐部,叶玖鸢很喜欢去那飙几圈

叶玖鸢往外走,“走了,五天后见。”

五天后,是殷叶合作的宴会

殷星妤把视线移回了桌子上仅剩的两份文件,抬手翻开了文件

处理完两份文件后,殷星妤把烟按灭,她转身回卧室,卧室里只开了盏落地灯,暖黄的光线刚好落在那架紫色梳妆台上。那是定制款,亚克力台面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右侧抽屉的金属拉手是嵌进去的,只留一道极细的缝,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殷星妤坐到天鹅绒软垫凳上,指尖在第三个抽屉的位置顿了顿,才用指腹扣住暗槽轻轻一拉。

抽屉里没有任何化妆品,只有一个巴掌大的黑色珐琅盒,盒身是哑光的,边角镶嵌着细如发丝的银色线条,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这盒子她收了八年,从接手殷家那天起,就成了她的秘密。

她用指腹按住打火机底部那朵阴刻的玫瑰花纹,稍一用力,“咔”的一声轻响,玫瑰花瓣的位置弹开一个极小的暗格,一枚比指甲盖稍大的钥匙躺在里面,齿纹细密,带着常年贴身存放的温度。

钥匙插进木盒侧面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细缝里,旋转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盒盖弹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的檀木香气漫出来,混着她指尖残留的烟味,倒有种奇异的和谐。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块巴掌宽的令牌

那物件通体由暗纹银打造,长约七寸,宽三寸,边缘却不是规整的直线,而是被打磨成了刀刃的弧度,在光线下泛着“能割破空气”的冷冽。

殷家家主令

家主令的正面,是片立体雕刻的玫瑰丛。但这绝非寻常的花卉纹样:最外层的玫瑰开得张扬,花瓣边缘被刻成了锋利的锯齿,每片花瓣的背面都藏着细小的倒刺,用指尖拂过,能感受到清晰的刺痛;花丛深处,有朵半开的黑玫瑰,花芯处镶嵌着一颗鸽血红宝石,宝石被切割成泪滴形状,在烛火下像悬而未落的血珠;而所有玫瑰的根茎都缠绕在一起,盘成了“殷”字的古篆体,根茎的纹路里刻满了L洲的山川脉络,从港口的海岸线到内陆的山脉走势,每一道褶皱都精准得如同地图,仿佛整个L洲的土地都被这丛玫瑰的根须牢牢攥在掌心。

她将令牌翻过来时,台灯的光线恰好斜斜扫过,整块哑光银面突然迸出细碎的光

整块银面上没有任何繁复的装饰,只在中央位置刻着一只眼睛——不是人类的瞳仁,而是片被刀锋劈开的紫水晶,水晶的裂痕里嵌着极细的金丝,勾勒出瞳孔的轮廓。水晶的边缘故意做得粗糙,像被人用指甲硬生生抠下来的,而“虹膜”的位置,刻了三行字

“风过掌纹”在最上,笔锋偏瘦,像是用针尖刺出来的,收尾处却突然拐出个锋利的勾;中间的“剜心焚骨”最是张扬,每一划都刻得极深,银屑的痕迹还残留在凹槽里,像没擦干净的血痂;最下的“殷阶踏尽”则藏着种不动声色的暴戾,笔画收得极快,仿佛刻字的人写到最后,突然按捺不住想将刻刀直接戳进银里。

三行字连起来看,竟有种毒蛇吐信时的韵律,明明是静态的刻痕,却让人想起獠牙擦过皮肤的寒意。

殷星妤抬手调整了台灯的角度,暖黄的光线斜斜撞上紫水晶。这只“眼睛”在墙上投下阴影,阴影的形状竟是整片L洲的轮廓,而紫水晶的裂痕,恰好划过所有曾试图挑战殷家的势力范围。

谁也想不到,这枚象征着殷家最高话语权的令牌,会被她藏在卧室的梳妆台里。更没人会猜到,打开盒子的钥匙,竟藏在一个看似无用的打火机里。

殷星妤忽然觉得好笑。她故意在家族聚会上用那只打火机点过香薰蜡烛,三姑婆见了还说“这小玩意儿挺别致”,伸手摸了摸玫瑰花纹,却连花瓣能弹开都没察觉。人的思维里,打火机就是打火机,谁会把它和“钥匙”联系起来?

墙上的投影还未散去,L洲的轮廓在暖黄的光线下泛着模糊的边缘,紫水晶的裂痕像一道道凝固的闪电,劈开那些曾经喧嚣的势力版图。殷星妤指尖捏着令牌的一角,银面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来,让她忽然想起叶玖鸢说那句话时的神情。

那时她刚认识叶玖鸢一年,叶玖鸢说:“我外公让我离你远点,”她笑得像只狡黠的猫,眼尾的朱砂痣随着眨眼轻轻颤动,“他说你们殷家人,骨子里流的是疯子的血。”

殷星妤当时正用银签挑着水果,闻言只是抬了抬眉。叶玖鸢却没停下,指尖点了点自己的眼角:“尤其你们家那几位掌权的,紫瞳里藏着的,一半是不要命的狠,一半是天生掌权人的冷漠。”

那时只当是叶家老爷子的偏见,毕竟殷、叶两家在L洲盘根错节了千百年。可此刻仔细看墙上那道阴影——L洲的轮廓被“瞳孔”死死锁在中央,紫水晶的裂痕精准地划过每一处曾经的“忤逆之地”,她忽然觉得叶玖鸢的话,或许不算空穴来风。

她将令牌举到眼前,紫水晶在光线下透出妖异的色泽,金丝勾勒的瞳孔像在缓慢转动。三行字的刻痕里还残留着细微的银屑,像是刻字时太用力,把银面都剜出了血。

“风过掌纹”是不动声色的掌控,掌纹过处,连风都得乖乖听话;“剜心焚骨”是撕破体面的疯魔,管你是谁,动了殷家的人,就得做好被连根拔起的准备;“殷阶踏尽”最是冷漠,脚下的台阶是用多少人的骨血铺成的,从不在乎,只在乎最终能不能站到最高处。

这哪里是令牌,分明是殷家历代掌权者的自白书。

紫水晶折射的光落在她手背上,像道细碎的疤痕,猛地勾出段蒙着奶气的记忆——那是五岁前的事了,在华国凌家庄园里,那时她还是凌瑾妤,母亲的衣橱里永远挂着浅杏、米白的衣服,布料是柔软的羊绒或真丝,裙摆扫过木地板时,会带起一阵极轻的风。母亲总爱穿这些浅色系,抱着她在壁炉前读童话时,袖口的绒毛蹭过她脸颊,像被春天的柳絮拂过。

那时的温柔是具体的。是母亲替她梳辫子时,梳子划过头皮的轻痒;是冬夜里钻进被窝时,永远先被母亲焐热的那半边枕头。她以为全世界的母亲都该是这样,像块被阳光晒暖的玉,触手生温。

直到五岁那年的初秋,她被母亲牵上那架没有任何标志的私人飞机。舷窗外的云从柔软的白变成灰蓝,最后染上L洲特有的、带着咸腥气的暗黄。飞机降落在港口时,她闻到了海风里混着的铁锈味,还有一种……让空气都变得沉甸甸的肃穆。

停机坪上站着成百的人,黑西装像沉默的潮水,从飞机舷梯一直蔓延到远处的仓库。母亲牵着她的手忽然收紧了些,那力度里带着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坚硬。下舷梯时,母亲替她理了理衣领,指尖擦过她的下巴,动作还是温柔的,可抬眼看向人群时,那点温柔就像被风吹灭的烛火,瞬间熄灭了。

“家主。”

第一个声音响起时,她吓了一跳。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弯腰的幅度几乎让后背贴到地面,声音里的敬畏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让人喘不过气。紧接着,成百道声音叠在一起,像滚过地面的闷雷:“家主。”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殷家大长老

她仰头看母亲,才发现那双总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像结了冰的海面,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冷。母亲的目光落回她脸上,带着一丝极淡的、转瞬即逝的柔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妤儿,在L洲,你叫殷星妤。”

她没懂,只是天生的冷漠让她没问为什么。母亲牵着她走到人群中央,停下脚步,将她往前推了推。风掀起母亲的风衣下摆,露出里面剪裁利落的黑色衬衫,她听见母亲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是我女儿,殷星妤。”

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她站在母亲身前,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不是刻意为之,是血液里的情感缺失让她做不出多余的反应。她只是睁着眼睛,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在她面前再次弯下腰,比刚才对着母亲时,甚至多了一丝小心翼翼。

“大小姐。”

还是那个大长老,声音里的恭敬几乎要溢出来。成百道声音再次响起,整齐得像被编排好的乐章:“大小姐。”

那天晚上,母亲把她抱进老宅的卧室。房间是她喜欢的紫色,母亲坐在床边,替她掖好被角,指尖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度。“妤儿,”母亲轻声说,“以后每年妈妈都会带你来这边住一段时间。”

她点点头,没说话。可她已经明白,母亲的温柔是分疆而治的。在凌家庄园里,她是凌景珩的妻子,是凌瑾妤的母亲,会为歪掉的辫子恼;可到了L洲,她是殷家的家主,是当时的L洲洲主,是能让成百旁系成员俯首帖耳的存在,她的冷是铠甲,是武器,是维持殷家百年基业的必须。

有次她半夜醒来,看见母亲在书房打电话,穿着黑色的真丝睡袍,声音冷得像冰:“告诉五长老,明早之前他孙子没有把钱补上,就去填我的木槿花田。”挂了电话,母亲转身看见她,立刻褪下眼底的厉色,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指尖的温度是暖的:“是不是吵到你了?”

还有一次,她在祠堂看到殷家的族谱,母亲的名字旁边,用朱笔写着“现任家主”,而她的名字——殷星妤,被端端正正地写在下面,标注着“下一任”。墨迹是新的,带着淡淡的墨香,像一个无声的承诺。

梳妆台的玻璃上映出她的影子,眼底的冷漠和当年在停机坪上如出一辙。她轻轻抚摸着那块刻着“殷”字的令牌,忽然想起母亲那句“妤儿,在L洲,你叫殷星妤”

殷星妤没再回忆,拿上令牌,开车回了殷家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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