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溟阁总部的地下暗牢深处,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潮湿混合的冷冽气息,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块。
殷星妤的身影自石阶尽头出现时,与这阴森环境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她换下了礼服,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装束
她的右手随意垂在身侧,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身雪白
殷星妤站在阴影里,目光落在林溪身上时,像淬了冰的刀。林溪蜷缩在墙角,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前,曾经引以为傲的精致妆容早已花得不成样子,眼底的惊恐像碎玻璃碴子,扎得人发疼。
就在林溪瑟缩着想要避开视线时,殷星妤缓缓抬起了左手。袖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腕骨处搭着一条细细的银色手链,链节是极小的星辰形状,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细碎的冷光。她指尖微动,星辰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细碎碰撞声,却像重锤敲在林溪心上。
“啪。”
一声轻响打破了死寂。殷星妤右手握着的东西被她随意扔在林溪面前的地面上,是一部最新款的智能手机,粉色的外壳上还贴着闪片贴纸,显然是属于年轻女孩的物件。
屏幕是亮着的,上面是一张顾芷江的照片,但是照片中的人双眼紧闭,脸色白得像纸,连唇瓣都失去了血色。林溪的心脏骤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冲上头顶,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不……不……”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疼痛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她猛地扑到铁笼前,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凌瑾妤!你把她怎么了?!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音未落,一道阴影已笼罩在笼外。
殷星妤就站在那里,没说话,只是微微偏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看着笼中失控的女人。直到林溪的嘶吼声渐渐微弱,她才缓缓抬起右手。
那只戴着黑色鳄鱼皮手套的手,指节分明,动作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手套的质感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指尖擦过铁笼的栏杆,发出轻微的“咔擦”声,像毒蛇吐信时的警告。
下一秒,那只手猛地穿过栏杆,精准地扼住了林溪的脖子。
力道不大,却带着绝对的掌控力,像一条冰冷的蛇,缓缓收紧。林溪的呼吸瞬间被阻断,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她下意识地想去掰那只手,却被对方轻易避开,手腕反被钳制住,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谁给你的胆子,”殷星妤的声音终于响起,冷得像淬了冰,每一个字都带着棱角,刮得人耳膜生疼,“叫我的名字。”
那声音没有起伏,没有怒意,甚至听不出任何人类该有的情绪,仿佛只是一台精密的机器在吐出设定好的指令。林溪的眼前开始模糊,女儿紧闭双眼的模样和眼前这张毫无温度的脸在她脑海里反复交叠。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死亡的阴影顺着脊椎爬上后颈,可她看着笼外那张脸,突然意识到——比起死亡,眼前这个女人身上的寒意,才更让人恐惧。
她的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林溪和屏幕里的顾芷柠,都只是两件无关紧要的物品。林溪在那道目光里看到了彻底的漠然,那是比残忍更可怕的东西——一种对生命本身的蔑视。
“放……放了……我女儿……”林溪用尽全力,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字句,眼泪混合着绝望滚落,“求你……”
殷星妤的手指又收紧了一分,鳄鱼皮手套的边缘嵌进林溪颈间的皮肉,冰冷的质感混着窒息的剧痛,像有把钝刀在一寸寸切割喉咙。林溪的眼前已经蒙上了一层血雾,耳边嗡嗡作响,可屏幕上顾芷江苍白的小脸却异常清晰,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在她涣散的意识里。
屏幕的光在殷星妤脸上明明灭灭,将她眼尾的弧度拉得狭长而诡异。那抹几不可见的唇角上扬,不是笑,更像冰面上骤然裂开的缝隙,刚露出内里深不见底的黑暗,就带着能冻裂骨髓的寒意,泼洒在林溪脸上。
“求?”她重复着这个词,尾音微微上挑,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却不是怜悯,是淬了毒的嘲讽,“林溪,这时候知道求了?你体会到我母亲当年的感受了吗?”
林溪的瞳孔猛地一缩,喉咙里的嗬嗬声陡然停住。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想嘶吼,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像漏了风的风箱。
“我母亲当年为了找我,”殷星妤的声音忽然沉了下去,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出来的,带着铁锈般的腥气,“拖着病体,在零下十几度动用了一切手段,就为了找我的下落。”
她忽然俯下身,凑近铁笼,那双冰湖般的紫眸几乎要贴上林溪的脸。屏幕的光恰好落在她眼底,映出一点猩红的碎光,像压抑了十几年的血终于要冲破堤岸。
“你趁着她咳得直不起腰,趁着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叫人把她拖进了地下室。”殷星妤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字字带刃,“你让她看着你销毁所有能证明我存在的东西,让她听着你跟别人说‘这女人早就该去死’,最后……”
她顿了顿,手指忽然松开半寸,让林溪能勉强吸进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这短暂的喘息不是恩赐,是为了让她更清楚地听见接下来的话。
“你给她灌了半瓶安眠药,看着她在痛苦里挣扎了整整一夜。”殷星妤笑了,笑声很轻,却像玻璃碴子滚过铁板,“她到死都攥着指节抠得发白,嘴里还念着我的小名。林溪,这些你都忘了?”
林溪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那些被她刻意尘封的记忆,此刻被殷星妤一把扯了出来,摊在冰冷的光线下,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怕。她想摇头,想否认,可颈间那只手忽然又收紧,将所有辩解都堵回了喉咙。
“怎么?”殷星妤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快意,“如今你女儿死了,你知道着急了?知道心像是被人剜了一块,空得发疼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甚至笑出了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回荡,撞在冰冷的水泥墙上,碎成无数尖利的碎片,刺得林溪耳膜生疼。
林溪一惊,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死了?
她的女儿……没了?
“不……不可能……”林溪猛地瞪大了眼睛,眼球因为过度充血而布满红丝,像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她突然爆发出一股蛮力,疯狂地挣扎起来,指甲死死抠住殷星妤戴着手套的手,哪怕指尖被磨得生疼也不肯松开,“你骗我!凌瑾妤!你在骗我对不对?芷柠她……她刚成年,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混杂着哭腔和绝望,在地下室里撞出一片狼藉的回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过脸颊,砸在冰冷的铁笼栏杆上,溅开一小片水渍,很快又被潮湿的空气蒸发得无影无踪。
殷星妤看着她崩溃的样子,脸上的笑意却一点一点淡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她缓缓松开手,任由林溪像条濒死的鱼一样瘫倒在笼底,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我怎么不敢?”她直起身,拍了拍手套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轻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你当年对我母亲下手的时候,不也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吗?”
殷星妤的指尖刚触到地牢外潮湿的石壁,铁锈与血腥气尚未散尽,苍冥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出现在石阶尽头。他的衣服还沾着未干的露水,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促:“阁主,星溟阁在北境雾凇林的据点没了。”
殷星妤停住脚步,夜风吹起她鬓角的碎发,露出眼底沉凝的光:“说清楚。”
北境雾凇林,位于L洲的北部,是边缘地带
“据点驻守的十七人全没了,”苍冥抬头,下颌线绷得发白,“不是死于刀剑,是……全身溃烂,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里蚀空了。现场只找到这个。”他摊开手心,一枚青铜令牌上刻着的“星溟”二字已被墨绿色的黏液腐蚀得模糊不清。
殷星妤指尖拂过令牌边缘的刻痕,那是她亲手为第一批据点护卫刻下的记号。“备最快的私人飞机,去雾凇林。”她转身时,声音已恢复惯有的冷冽,“通知墨羽,把近三个月雾凇林周边的异动全调出来。”
叶家老宅
叶玖鸢刚拧开面膜罐的盖子,冰凉的精华液还没来得及触到脸颊,指尖就突然顿住了。那股突如其来的心悸像是从地底深处猛地窜上来,攥住心脏狠狠一拧,尖锐的疼顺着血管蔓延,指尖瞬间麻了半截。她“哐当”一声把罐子砸在梳妆台上,手忙脚乱地捂住胸口,指腹下的心跳快得像要炸开,每一下都撞得肋骨生疼。
“怎么回事……”她咬着牙低喃,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梳妆台的镜面映出她脸色惨白的样子,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黏在皮肤上又凉又痒。可这点不适根本抵不过心口那阵翻江倒海的恐慌——那不是普通的心悸,更像是一种来自骨血的预警,尖锐得让她浑身发颤。
脑海里毫无预兆地炸开一个身影。
是那个总穿着黑色长裙的少女,立在光影交界处时,衣料上的褶皱都像淬了冰。她有一头扎眼的银白长发,不常束起,就那么披在肩上,发丝掠过锁骨时会泛着冷光。最让人难忘的是那双眼睛,是极深的紫,像盛着寒潭的冰,看过来时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疏离,可偶尔抬眼,又会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温度。
殷星妤。
已是深夜,庄园里的路灯晕开暖黄的光,草坪上的露水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一切都平和得不像话。可叶玖鸢的视线却像穿透了这层安稳,落在了某个看不见的远方——她仿佛能看到漫天风雪,看到深不见底的密林,看到那抹银白长发在寒风里扬起,紫色的眼瞳里正凝着她从未见过的疲惫与危险。
“星妤……”她无意识地念出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冷汗顺着脖颈往下滑,浸湿了真丝睡裙的领口,黏腻的触感让她更慌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殷星妤,更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会疼得像是要被撕裂
她猛地扑到床头柜前,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乱按,想拨通那个号码。可指尖抖得太厉害,密码输了三次都不对,屏幕上弹出的“密码错误”提示像针一样扎着她的眼。
“快点……快点啊……”她咬着下唇,尝到血腥味,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动窗帘撞在玻璃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有人在外面急促地叩门。
叶玖鸢停下动作,捂着心口蹲在地上。那股悸动感还在持续,像有只手在胸腔里反复拉扯,每一次收缩都带着尖锐的钝痛。
那个永远从容、永远带着疏离感的殷星妤,此刻会不会正身陷险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脏又是一阵剧痛。叶玖鸢蜷缩在地毯上,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掉,打湿了柔软的绒毛。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死死攥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这样就能抓住远在天边的那个人,就能替她分担一点看不见的危险。
————————

剩余的章节我已经写完了
想问一下大家,想要番外或者第二季吗?
不想要的话我就开本新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