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洲的雪下得愈发猖獗,鹅毛般的雪片被狂风卷着,狠狠砸在车窗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又迅速被新的积雪覆盖。殷星妤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分明,指腹因用力而泛着淡淡的青白。黑色的轿车像一道沉默的影子,破开漫天风雪,在空旷的环城公路上疾驰。
车内没有开灯,只有仪表盘的冷光映在她脸上,将那双紫眸衬得愈发幽深。高马尾随着车身的颠簸轻轻晃动,银色星辰手链的碎钻偶尔闪过一丝微光,落在黑色夜行衣上,转瞬即逝。她的目光扫过导航屏幕,距离苍冥所说的“老地方”还有三公里——那是一处废弃多年的港口仓库,曾是殷家早年囤积货物的据点,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藏在L洲最偏僻的海岸线。
殷星妤的左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项链。玉佩的凉意透过薄薄的夜行衣渗进来,让她混沌的神经清醒了几分。从出门到现在,她的太阳穴就隐隐作痛,像有无数根细针在里面搅动,那是副作用发作前的预兆。
“撑住。”她低声对自己说,指尖用力掐了掐掌心。
就在这时,车顶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脆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在了上面,又迅速滑开。殷星妤的瞳孔骤然收缩——不是积雪坠落的声音,是子弹穿透空气的破风声!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猛打方向盘,黑色轿车瞬间失控,在结冰的路面上划出一道剧烈的弧线,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与此同时,第二颗子弹接踵而至,精准地击穿了驾驶座的车窗,玻璃碎片飞溅,擦着她的耳畔飞过,在颈侧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狙击手。”殷星妤的声音冷得像冰。
她没有丝毫犹豫,在轿车撞向路边护栏的前一秒,猛地推开车门。身体在空中翻滚半周,稳稳落地时,膝盖在积雪里陷下去半寸,溅起的雪沫子沾满了裤脚。她顺势矮身,躲在护栏后面,目光飞快地扫向公路两侧的高层建筑。
三百米外的废弃水塔顶端,有一个模糊的黑影正迅速移动。
“呵。”殷星妤嗤笑一声,右手悄然探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特制的短刃,是母亲让云影盟的人早年为她打造的,刃身薄如蝉翼,在雪光下泛着冷冽的寒芒。
就在她准备迂回包抄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突兀的掌声。
“啪啪啪。”
掌声在风雪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戏谑的慵懒,像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殷星妤的动作骤然顿住,缓缓转过身。
风雪中,五个人影正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昏黄的光线穿过他们的身影,在雪地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最前面的是顾芷澜。她穿了件酒红色的丝绒长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皮草大衣,与这冰天雪地格格不入,却又透着一种诡异的和谐。她的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卷发垂在颊边,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眼神里却淬着冰。
她身侧站着夜玄,那个永远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面无表情,双手背在身后,指缝里隐约露出一截枪柄。再旁边是罗辰,她能猜到此人跟罗刹有关系此刻正用一种怨毒的目光盯着殷星妤,像一条伺机反扑的毒蛇。
稍远些的地方,站着林家主和顾青衍
殷星妤的目光在五人脸上一一扫过,紫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心底却早已掀起冷冽的嘲讽。
果然是这些人
只是………还差一个
她的指尖在短刃的刀柄上轻轻摩挲,目光越过五人,望向他们身后的黑暗。殷庭深一定会来。这场针对她的围猎,少了那个最想置她于死地的人,未免太过无趣。
“真不愧是Star阁主,”顾芷澜率先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却字字清晰,“身手果然了得。中了‘牵记香’,还能躲过狙击手的两枪。”
殷星妤的目光缓缓从顾芷澜脸上移开,没有愤怒,没有惊讶,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那双紫眸在风雪里亮得惊人,像两块被寒潭浸泡过的黑曜石,冷得能将人冻成冰雕。她的视线越过顾芷澜身侧的夜玄,越过一脸阴笑的顾青衍,最终定格在罗辰身上。
就是这一眼,让原本还在暗自得意的罗辰猛地打了个寒颤。
那眼神太可怕了。
没有温度,没有情绪,甚至没有一丝属于活人的气息。像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一株枯萎的野草,或者说,一具早已腐烂的尸体。那种彻底的漠视,比任何辱骂和威胁都更让人胆寒,仿佛在宣告: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罗辰向后退了几步,他明明知道殷星妤已经中了毒,刚才又经历了一场恶战,此刻说不定连站都站不稳,可被那双眼睛盯上的瞬间,他还是没来由地感到恐惧
“奥,对了。”顾芷澜红唇微勾,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你的手下被我们引去了别处。”
“几个废物联手,”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锋利的冰锥,狠狠扎进在场每个人的心里,“依旧是废物。”
“你找死!”林家主的脸色瞬间涨红,他也不想烟了。猛地抬手,对着身后的黑暗厉喝:“给我上!让她见识见识,我们林家的手段!”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二十多个黑衣人从两侧的废墟里涌出来,手里都握着钢管或短刀,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死士。他们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狼,眼神凶狠地扑向殷星妤,将她团团围住。
殷星妤没有后退。
她甚至没有看那些扑上来的黑衣人,只是将目光锁定在顾芷澜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就凭这些?”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动了。
黑色的夜行衣在人群中穿梭,像一道流动的暗影。短刃出鞘的瞬间,带起一道凌厉的寒光,精准地劈向最前面那个黑衣人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对方的惨叫,钢管落地的声音在风雪里格外刺耳。
她的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时而旋身避开迎面而来的刀锋,时而屈膝顶向对方的小腹,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戾,招招直击要害。银白色的高马尾在空中划出利落的弧线,与黑色的人影交织在一起,像一幅混乱却极具张力的画。
罗辰看得目瞪口呆,他从前只知道殷星妤亦或者称她为Star擅长谋略,却没想到她的身手竟如此可怕。顾青衍的脸色也沉了下去,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林家主的胡须抖了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安。
只有顾芷澜,依旧维持着那副淡然的模样,只是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悄悄握紧了。
五分钟后,围上来的黑衣人已经倒下了大半。剩下的几个也都带了伤,看着殷星妤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握着武器的手微微发颤,再也不敢轻易上前。
殷星妤站在一片狼藉中,黑色夜行衣上沾了几点血迹,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太阳穴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眼前开始出现模糊的重影。
快了………
她在心里默默想着,强撑着举起短刃,瞄准最后一个黑衣人。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刺痛突然从大脑深处炸开!
像有无数根钢针猛地扎进神经,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破碎——顾芷澜的脸变成了模糊的光斑,林家主的怒吼变成了嗡嗡的杂音,连脚下的积雪都仿佛在旋转、下陷。
殷星妤愣神了一会儿,短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副作用,终究还是发作了。
意识像被浓雾迅速吞噬,那些熟悉的面孔、仇恨的目光、厮杀的场景,都在瞬间变得陌生。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些人是谁?无数个疑问在脑海里盘旋,却找不到任何答案,只剩下无边的茫然和恐慌。
“机会!”顾芷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等待的就是这个瞬间。
她几乎是瞬间冲了出去。在殷星妤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绕到了殷星妤身后,右手成刀,狠狠劈向她的后颈。
“砰。”
沉闷的响声在风雪里炸开,像一块巨石砸进冰封的湖面。
殷星妤的身体猛地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那双总是盛满冷意的紫眸骤然睁大,里面的茫然凝固了一瞬,随即迅速被浓重的黑暗覆盖。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痛呼,脖颈处传来的剧痛就让意识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身体本能的僵直。
然后,她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没有缓冲,没有挣扎,像一朵被狂风骤然折断的花,以一种近乎惨烈的姿态,坠入了脚下的积雪中。
“噗——”
身体与雪地相撞的瞬间,溅起大片的雪沫子,纷纷扬扬地落在她的发间、肩头。银白色的高马尾不知何时散开了,橡皮筋滚落在不远处的雪地里,黑色的,像一截被遗弃的细蛇。长发失去了束缚,瞬间铺散开,如同一匹被打翻的银绸,与地面上的白雪纠缠在一起,白得晃眼,又透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破碎感。
几缕发丝沾了雪,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睫毛上甚至落了一片细碎的雪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却再也不会睁开。
叶玖鸢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挣扎着睁开眼,窗外的天依旧是墨色的,只有雪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亮痕。头还有些昏沉,昨夜守在殷星妤床边的疲惫还没完全散去,喉咙干得发疼。
“谁啊……”她哑着嗓子嘟囔,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手机。指尖触到冰凉的屏幕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池宴”,除非有紧急情况,绝不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
叶玖鸢的心猛地一沉,按下接听键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喂……”
“叶小姐!”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池宴的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接电话啊……你总算接了!”
“出什么事了?”叶玖鸢瞬间清醒,所有的睡意都被驱散得一干二净。她猛地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里面单薄的睡衣,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林念传来消息,”池宴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难掩其中的焦急,“顾芷澜带着夜玄出去了!就在半小时前,开车往城郊的方向去了,还有不少人跟着!”
“你说什么?!”叶玖鸢的声音陡然拔高,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顾芷澜?夜玄?城郊?
这几个词像惊雷一样在她脑海里炸开。她太清楚顾芷澜对殷星妤的敌意,也知道夜玄是顾芷澜最得力的杀手。这个时间,带着大批人手去城郊……
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击中了她——殷星妤!
她猛地转头看向房间,整个房间空荡荡的,早已没了殷星妤的身影。沙发上搭着那条灰色羊绒披肩,边角被细心地抚平,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星妤……”叶玖鸢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掀开被子跳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视线飞快地扫过房间的每个角落。
没有留下任何字条,没有任何讯息。
“池宴,”叶玖鸢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指尖的颤抖却出卖了她的慌乱,“这件事交给我,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和凌家。”
“是。”池宴答道
挂断电话后,叶玖鸢拿起手机就下楼
车上,叶玖鸢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打电话,“阮清,查首领的位置,不惜一切代价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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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最深处的角落积着厚厚的灰尘,蛛网在生锈的铁架间牵牵连连,被穿堂而过的风雪吹得轻轻晃动。殷星妤就被绑在这里,双臂被粗砺的麻绳紧紧捆在身后的水泥柱上,手腕处早已勒出几道红痕,渗着细密的血珠,与黑色夜行衣粘在一起,触目惊心。
她的头微微垂着,银白色的高马尾散开了大半,长发凌乱地铺在肩头,几缕发丝垂落,遮住了半张脸。只有偶尔颤动的睫毛,能证明她还活着。
顾芷澜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刚才在公路上那瞬间的愣神,总在她脑海里盘旋——殷星妤那样的人,怎么会露出那样的破绽?像个迷途的孩子,眼底空茫得让人心惊。
“刚才她那一下,”顾芷澜终于开口,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有些发飘,“不像是她会有的样子。”
罗辰正弯腰掸着裤脚的雪,闻言直起身,脸上堆起讨好的笑,语气却藏着阴狠:“顾团长有所不知,那可不是寻常的失神。”他刻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像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您忘了‘牵记香’?那解药是我我调的。”
顾芷澜眉峰微蹙:“什么意思?”
“副作用。”罗辰舔了舔唇角,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间歇性失忆。说不定上一秒还记得怎么杀人,下一秒就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刚才她那愣神,就是这副作用犯了。”
“间歇性失忆……”
顾芷澜重复着这四个字,尾音拖得有些长。起初是怔忡,随即,一阵压抑不住的笑意从喉咙里涌出来,越来越响,在满是灰尘和铁锈味的仓库里回荡,带着种近乎疯狂的快意。
“间歇性失忆啊……”她笑够了,走到殷星妤面前,蹲下身,指尖挑起对方遮脸的发丝,强迫那张苍白的脸露出来,“阿瑾,你也有今天。”
仓库角落里的黑暗浓稠如墨,殷星妤左耳的银环耳环静静贴着肌肤,嵌在环上的黑水晶在闪烁过那一下后,便重新归于沉寂,像从未有过异动。可那微不可查的光芒,却像一颗投入深海的石子,在无人知晓的暗涌里,激起了千层浪。
黑水晶的核心,藏着一枚比米粒还小的信号发射器。那一下闪烁,是加密频段的最高指令——“主位遇袭,全员待命”。信号穿透仓库的铁皮屋顶,穿透漫天风雪,像一道无形的闪电,划破了L洲的夜空。
星溟阁总部的地下三层。这里没有窗户,只有无数屏幕组成的监控墙,幽蓝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肃穆得像座神殿。
负责信号监测的是个叫“砚心”的姑娘,指尖在键盘上翻飞的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就在黑水晶闪烁的瞬间,她面前的屏幕突然跳出一行猩红的代码,像一道血痕,在幽蓝的背景里格外刺眼。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彻整个空间,打破了往日的宁静。所有正在忙碌的身影同时停下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监控墙中央的红色警报灯。那是星溟阁最高级别的预警信号,自成立以来,亮起的次数屈指可数。
“坐标锁定!城郊废弃港口仓库!”墨羽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却异常清晰,“是阁主的紧急信号!”
“备车!”
听到动静敢来的幽影猛地拍案而起,别看幽影只负责审讯,但是阁主和苍冥都不在,她的话语权最高,她可是Star的左膀右臂之一。
幽影双目赤红,手里的茶盏被捏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在袖口,他浑然不觉。“通知所有在外执行任务的成员,放弃手头一切事务,以最快速度赶往坐标点!带足家伙,不惜一切代价,把阁主带回来!”
“是!”
回应声此起彼伏,带着同仇敌忾的决绝。原本安静的星溟阁瞬间沸腾起来,脚步声、指令声、武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急与坚定。有人抓起墙角的狙击枪,枪身的冷光映出眼底的杀意;有人飞速敲击键盘,调取仓库周边的所有监控画面;还有人冲进武器库,将一捆捆炸/药、一排排子/弹搬上早已启动的越野车。
一辆辆黑色越野车像离弦的箭,在寂静的街道上疾驰,车尾灯刺破风雪,朝着城郊的方向狂奔而去。
L洲最隐秘的贫民窟深处,有一座废弃的教堂。十字架早已锈迹斑斑,彩绘玻璃碎了大半,却在穹顶的阴影里,藏着云影盟的核心据点。
云岫正坐在祭坛前的台阶上,擦拭着一把古旧的长刀。刀身映出他清瘦的脸,眉眼间带着常年不见光的苍白。就在黑水晶闪烁的刹那,他手腕上的银色手环突然震动起来,表面的彩云图纹路亮起一道绿光,随即又隐去。
“信号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指令,瞬间唤醒了沉睡的教堂。
阴影里,一个个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他们有的靠在廊柱上,有的蹲在横梁上,有的甚至倒挂在穹顶的铁架上,手里都握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眼神在黑暗中亮得像狼。
“少主的位置。”站在最前面的老人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手里的短刃泛着寒光。
老人名为云野,是云影盟的元老之一,跟着盟主出生入死多次
云岫摊开手心,手环的绿光再次亮起,投射出一幅微型地图,红点闪烁的位置,正是城郊的废弃港口。“坐标已确认,最高级别信号——这意味着,少主可能失去了行动能力。”
“敢动我们少主?”影漪的声音带着怒意,手里的长鞭在指尖灵活地转动,鞭梢带着倒刺,“我去撕了他们!”
站在影漪前面的云心开口,她也是云影盟元老之一,“稍安勿躁。”
云心看了眼信号的位置,冷声开口,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影蛰带十人从东侧通风管道潜入,控制仓库内部;影縠带五人守住西侧出口,切断他们的退路;云野随我正面突破,给他们送份‘大礼’。云岫在车内,保证可以看到信号的位置。”
没有多余的废话,黑影们像水滴融入大海,瞬间消失在教堂的各个角落。云岫最后看了眼手环上的红点,转身走向后门。那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货运卡车,车厢里堆满了看似普通的木箱,打开却是一排排整齐的/手/榴/弹/和/烟/雾/弹/。
他跳上驾驶座,发动引擎的瞬间,后视镜里映出十字架上残留的雪。云影盟沉寂了八年,这八年里,他们听着外界对云影盟的种种议论,看着那些宵小之辈蠢蠢欲动,却始终按兵不动——只因她一句“不到万不得已,不必出手”。
现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到了。
货运卡车缓缓驶出贫民窟,混入风雪弥漫的车流,朝着城郊的方向驶去。车厢里的武器安静地躺着,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刻。
星穹大厦的地下三层,空气里弥漫着电子设备运行时特有的微热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冷味。阮清站在环形控制台的边缘,指尖刚要触碰到耳麦准备回话,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霜梦面前那台特制电脑的屏幕骤然亮起。
霜梦是暗域里最顶尖的信息追踪者,此刻她放在键盘上的手指猛地一顿,瞳孔在看清屏幕内容的瞬间骤然收缩。下一秒,尖锐急促的警报声便刺破了地下基地惯有的静谧——那不是普通的系统预警,而是暗域内部只有在最高级别的紧急事态下才会触发的红色脉冲信号,每一次跳动都像重锤般砸在人心上。
“是最高级信号。”霜梦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试图解析信号附带的坐标信息,“源头……正在锁定。”
电话那头的叶玖鸢显然也听到了这非同寻常的声响,原本紧绷的呼吸似乎微微松了半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星妤从来不会做没有后手的事,看来之前的不安终究是多余了。
“地点。”叶玖鸢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刚才还萦绕在心头的那点焦躁,早已被这声警报涤荡干净,取而代之的是猎手锁定目标时的锐利。
阮清立刻俯身看向霜梦的屏幕,坐标数据已经跳动着稳定下来,她一字一顿地念出:“城郊废弃仓库,三号区域,旧码头旁边的那片。”
“带上暗域所有待命人员,武器库三级权限全开,五分钟内出发,那里集合。”叶玖鸢的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
“是,血鸢大人。”阮清挺直脊背,沉声应道。挂掉电话的瞬间,她转身看向控制台前的数十个屏幕,按下了基地中央的红色警报器。
刺耳的集合信号立刻在整个地下基地回荡,原本各自忙碌的暗域成员瞬间放下手中的工作,有条不紊地朝着装备区移动。靴底敲击地面的声音汇成密集的洪流,空气中弥漫开无声的硝烟味。霜梦已经将仓库的三维地图投射到中央大屏幕上,每一个角落的结构、可能存在的伏击点都清晰可见,红色的标记点正在不断闪烁——那是她们首领的实时位置信号。
“出发。”阮清沉声下令,率先朝着基地出口走去。身后,暗域的成员们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眼中闪烁着凛冽的光芒。城郊废弃仓库的夜空,注定要被一场风暴彻底撕碎。